他撂下手里的公文,沉声道:“旁的事可以暂缓,此人一定要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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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是大城,人多路多,沈鹿溪他们路上这般一耽搁,用了将近三个时辰才到了河畔,幸好一路上有惊无险,那里果然停靠着一艘快船,约莫够二十几个人渡河。
徐冲自己先带着两个手下上了船,粗略检查了一遍,才接了沈鹿溪上来,最后往城里望了眼,见城中火光已经黯淡许多,杀喊声也弱了几分,他神色略微和缓:“看来殿下应当已经控制住局面了,就算眼下没有生擒朱右,局面应当也和缓许多。”
沈鹿溪才发现自己短短两个时辰不?见姬雍,居然止不?住地开始惦念起他来,踮脚向着城里张望。
冬天走船并不?容易,坐船出城至少得一夜的功夫,幸好快船里有四五隔间,大家勉强挤挤还能对付一宿,有个和沈鹿溪相熟的侍卫想和她挤在一起,被徐冲硬是拉走了,给沈鹿溪单独分了一间。
她给这特殊优待弄的有点不好意思,就先没进那单间,自己走到甲板上,眼睛直直地瞅着城里。
这条船的船工本来在甲板上忙活,见沈鹿溪走过来,他不?着痕迹地挪远了点。
沈鹿溪一开始没留心他,直到快船绕了个小弯,她在这个位置已经看不?清长风城里了,她忍不?住又换了个能继续观望城中的位置。
——奇怪的是,那船工见她挪动,也不?着痕迹地挪开了,仿佛不?想跟她挨得太近。
他动作做得虽隐秘,但沈鹿溪还是瞧出点不对劲来,稍稍侧头,用余光看了那船工一眼。
谁知这么一眼,她心脏都快跳了几分!
这船工虽然做了简单仓促的易容,但沈鹿溪还是发现——这人就是之前朱右身边的近卫,那人之前被姬雍激怒,差点提刀杀人,他面貌有些北戎人的特征,所以沈鹿溪很?轻易就记住了。
他怎么会混在这条船上?
他想干什么?
这条船可不止他一个船工,船工船夫加起来,人数得有十数个,难道其他人也都是跟他一路的?
他难道是见势不好,逃出城之后,误闯上这条船的?
甲板上除了船工之外,就沈鹿溪一个,只要这人愿意,他完全可以悄无声息地搞死她再抛尸河里,她心跳骤急。
不?过这些日子她也练出来几分,面上分毫不显,又静静往城里看了会儿,然后才随手点了三个船工:“船舱里有一处地方漏水,你们进去帮忙修一下。”
朱右那个近卫见沈鹿溪点到自己,一下紧张起来,差点直接动手,见她一口气点了好几个,他心下这才稍松了几分,他心头犹豫片刻,到底还是放弃了当即动手的打算,想着沈鹿溪应当是没有认出自己来,弯腰和她进了船舱。
进了船舱之后,他发现里面干燥整洁得紧,哪有半分漏水的迹象?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一手摸出了怀里藏着的短剑,当即就要杀了沈鹿溪。
沈鹿溪早有防备,以一个很不?雅观的姿势就地一滚,险险避开这一击,冲着桌边坐着的徐冲大声道:“有刺客!!”
徐冲反应极快,当即拔刀冲出来,带着手下和那朱右近卫战成一团。
这船上船工有十五六个,竟然有十个都是刺客,随着两边开战,其余刺客很?快也冲进船舱,两边当即混战起来。
这些人极为悍勇,功夫也厉害,幸好徐冲带来的人数多,姬雍拨给他的都是顶尖好手,双方都痛下杀手的情?况下,徐冲他们很快就稳占上风,从容斩杀起这些船上的刺客来。
沈鹿溪跟人比试不?大行,不?过自保还是可以的,她一边抽刀撩开一个刺客,一边冲徐冲喊道:“徐大哥,抓活口!”
徐冲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不?过这些人不光悍勇,凶性更甚,见即将被擒拿拷问,居然跳河的跳河,自刎的自刎。
徐冲硬是没拦住最后一个,狠狠地一擂桌案:“混账!”
不?过尸首也不?能放过,他一边命人去检查尸首,一边命人审问剩下的几个真正船工,很?快他就查出了结果——说来也是他们倒霉,原来这些人都是北戎人,见朱右被姬雍按在地上摩擦,已经大势如山倒,这些异族人也懒得陪他作耗,打算开溜。
巧合的是,这些人倒是和姬雍想到一块去了,他们也打算走水道逃出长风,更巧的是,他们也来到这条河畔,看到这条快船之后,他们当即起了歹念想要夺船,本想逼着船工们调转方向直接跑路,结果恰在此时,徐冲带着人赶到。
他们掂量了一下人数,觉得硬拼不过,便杀掉了大半的船夫船工,自己假扮成这些人,等他们安定下来了再逐个击杀。
徐冲心有余悸:“这也太倒霉了,若非小沈你认出了这人,咱们今儿晚上少不?了损失几个弟兄。”
沈鹿溪宽慰道:“这也是好事,你想想,幸好他们这是赶巧了,若真是咱们行踪泄露,他们万一埋伏几十上百号人在此,那才叫麻烦。”
徐冲一想也是这个理,又有些疑惑:“那些北戎人有些古怪,我瞧他们倒不?是自己一味想逃命,倒仿佛在护着什么...人?好像是在护着哪个人逃离长风。”
沈鹿溪摇头道:“方才那些北戎人已经死干净了,就算是他们中间有个想护着的首领,如今怕也死的透透的了,想查也查不出来。”
徐冲一想也是,便颔首应下了,心里到底不?放心,亲自带人把整条船重新搜了一遍,总算确定船里没有旁人了,之前那波船工他们也不?敢用了,只得遣些熟悉水性的兄弟,动作不?怎么熟练地划着船。
大家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了彩,就连沈鹿溪嘴角都青了一块,再加上船没走几里,夜色倒是越发浓重?,大家俱都是身心疲乏。
北戎人四处作乱不是小事,徐冲干脆先命人给姬雍去信,交代了一下这里的情?况,顺便请他再派几个船工过来,然后才道:“这么硬熬着也不?是事,你们先去歇着,大家轮班值守。”
沈鹿溪抽签抽到了第一批去睡觉的,拖着疲乏的身子,连蜡烛都没点,手里的刀也不?敢松开,抱着刀‘吱呀’一声把自己扔在了床板上。
她眯着眼躺了会儿,鼻间忽然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水腥味。
要是旁人未必会把这味道放在心上,毕竟河上行船,她住的这间屋的窗子正对着河面,哪能没点水腥味?
不?过她今天实在惊吓过度,在床上慢慢撑起身子,也没敢点灯,等自己双眼能适应了黑暗,她忽然发现——拖在地板上的床幔上隐隐约约沾着一块水迹,还有些不?明显的整理痕迹,就算是其他人看到了,估计也不?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但沈鹿溪很?快觉察出不对来,这屋之前没有人进来过,水迹又像是才沾上去不久的——就像是有人掀开她的床幔,钻进了她的床底下。
她想到这处,呼吸都不由放轻了几分,距离太近了,若床下真的有人,定然能在徐冲他们冲进来之前对她出手。
徐冲已经把整艘船彻底搜查过,按理?来说,这船上不?会再有刺客了,她慢慢咽了口吐沫,脑海里突然跳出一副画面来。
——一个黑衣人,在徐冲搜船的时候藏进了水里,等徐冲带着人搜查完毕,他借着夜色的遮掩,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船上,慢慢地,慢慢地...趴在了她的床下!
一个想要自己命的人就趴在床底,沈鹿溪心头别别乱跳,想起方才徐冲说的话‘那些北戎刺客仿佛在护着什么重?要人物。’
方才那一船的刺客已经都嗝屁了,如果她床底下真的又藏了一个,那只能说明这人从方才起就没有和他们交手,而?是一直找了个地方躲着,哪怕他的北戎同伴都死完了他也纹丝不?动,硬是撑着躲过了徐冲的搜查。
——床底下的那个,应当就是方才那些刺客一路护送的重?要人物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已经进入完结倒计时,今天整理了一下后面的大纲,就一更,大家跟我一起来倒数啦啦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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