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想趁机对你不利呢?”
“我相信他不会做这种愚蠢的事,何况他不是说了?只是碰巧遇上,那就当碰巧吧。”
“……哼,”见她这样说,昔苍白也不自讨没趣了,“随便你吧。”
雁王勾了勾唇角,看了一眼她手指上那十枚戒指,突然道:“此刻遇上,想来是目的一致,独孤姑娘若不介意,让我陪你走一段路吧。”
昔苍白怒道:“别太超过!”
“苍白公子,”独孤月压低声音唤他,随即对着雁王点点头,“既然先生这样提议,那独孤月却之不恭。只不过……苍白公子也是奉命行事,既然要同行,不如一起。”
“当然,请。”
于是三人同行,昔苍白仍然推着轮椅,雁王则在一旁。
“姑娘此来,是为查看地势与周边情况吧。”
“鳍鳞会和皇城军的第一战即将打响,地点多半是洄森岗,不该好好查探一番吗?”
“可有结论?”
“洄者,逆流也,道阻且长。三面峭壁造成洄流,双方进兵阻碍不下于树林,附近土壤受近期无根水波动影响,土质松软,车马皆不利于行。”
雁王轻笑一声,接道:“此处乃是鳍鳞会与玄玉府之间的咽喉要道,其间距离一百八十三里。鳞族王宫最近的哨站距此两百一十五里,三处几可成三角之势。风向东南,对北冥封宇而言,将是一场逆流之战。还要顾虑战势不可蔓延至五十二里外的镇海堡礁,若否海境将危矣。”
“愈接近此处,洄流愈强。利于进,不利于出;利于寡,不利于众。只要把鳍鳞会的战场控制在洄森岗内,敌军就只能采取游击……恰好,这是鳍鳞会最擅长的战法。”
“你认为皇城军会主动出击。”
“为王者,素来谨慎,何况如今后院起火,拖不起。”
“如果之前鳍鳞会大举入关,今日顾忌会更少。”
“宗酋的选择如此,立场和原则分明,鳌千岁何必觉得遗憾?”
“放弃以漫荒原为主的战场,对玄玉府来说毕竟是一大损失。”
“这是合作的代价,”听到雁王议论宗酋做法,昔苍白皱起眉头,“他当初就明白这一点了。”
“哈。”
“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个故事。从前有一条鱼,主人每天定时喂食,从鱼苗到大鱼,风雨不改,日夜无阻。经验告知他,主人是一个好人。有一天主人又来了,大鱼出水仰望,开口等食,但他等到的……是一支鱼钩。”
长羽薄音闻言,若有所思地转动了下食指上的戒指。
——雁王说到这个地步,想来已是有线索甚至证据了。
昔苍白听不懂他到底在暗示什么,只是一直戒备着;反倒是长羽薄音,片刻后竟然露出些许笑意:“先生这个故事,让独孤月觉得耳目一新。”
“姑娘真是聪慧。”
“若不聪慧,如何与先生为敌?”
听到这句话,雁王也笑了:“你我天生就该为敌,无论是独孤一族与羽国皇室的恩怨,还是……《凤衔丹诏》的特性。”
“先生已经调查清楚了?”
“不算很清楚,毕竟独孤氏已灭族将近四十年了。而自这一族灭门之后,《凤衔丹诏》便不知下落,没想到……”他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竟然辗转流落至映月岛——孤独月,这个名字,真是一个浅显的挑衅。”
“深奥不一定就是好,有时候,越是浅显,越是有用。”
“确实,直白的提示,省去我不少功夫。所以刚刚的故事,就当我的回礼吧。”
“哈,原来如此……但先生这样做,说不定是增添了获胜的难度。”
“势均力敌的游戏才有趣味。”
“小心游戏玩掉你的命。”
“我会期待你的能为,”临近出口,雁王终于转身,“最后一个问题——谁是我选择的英雄?”
此言一出,身后便是沉默。
就在雁王嗤笑一声,准备离开之时,长羽薄音慢条斯理地开了口:“我也很好奇,两只龙,谁会成为你最终的选择。”
“哈,期待吧,看最后自投罗网的是谁。”
“也许自投罗网的,不止是他们呢?”见雁王已经走远,长羽薄音笑着摇了摇头,“苍白公子,麻烦你把我送回去吧。”
“你……你刚刚跟雁王说的是什么?”
“私事罢了,还是说宗酋对这种事情也感兴趣?”
“不是宗酋感兴趣,只是我想问而已。”
“哦?”长羽薄音这下是真的诧异了,毕竟昔苍白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八卦的人。
见她疑惑,昔苍白抿紧嘴唇,半晌,他一边推着她往回赶,一边斟酌开口道:“我听说,你在梦虬孙面前诬陷宗酋对你下毒?”
“梦虬孙去找了宗酋要解药吗?”
“你承认了?”
“我需要承认什么,是不是诬陷,公子不清楚吗?”
“……”昔苍白无言以对,他憋了半天,低声道,“你该安分守己,只要你配合,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甚至亲自送你回映月岛。”
“保证我的安全吗?”
“你在怀疑我?昔苍白从不轻言,一诺千金。”
“我相信公子是重诺之人。”
“那你还——”
“只是很多时候,事态是不可控的;时移世易,纵然有心,也不一定就能力挽狂澜,”说到这里,她敛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我有些累了,公子,麻烦你送我回去休息。”
见她似是疲惫,昔苍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稍微加快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