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黑水城,泷玉就撞上了万雪夜。
万雪夜一见到她平安回来,十分惊诧,随即便上前急忙道:“泷玉,你竟然没事?!既然没事,为什么不及时回来?你可知这几日锦烟霞为了找你——”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锦烟霞从黑水城入口出踉踉跄跄走来。
她形容枯槁,眼睛底下竟然已经有了黑眼圈,面色苍白、脚步虚浮,显然是数日未曾好好休息又郁结在心的结果。她精神恍惚,原本只是盯着地面,却因为听到了万雪夜的声音抬头——
“……!”
锦烟霞呆呆地看着那熟悉的粉衣背影,霎时,一股热泪涌出眼眶,她一步向前,颤抖着伸出手,既是难以置信又是万分悲戚:“小……玉儿……!”
泷玉听见她的声音连忙回头,却见锦烟霞泪如泉涌,哽咽着喃喃:“是我……是我在做梦吗?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回来了吗……”
“烟霞姐姐——”
“小玉儿!”锦烟霞扑倒她的怀里失声痛哭,“你去哪里了?你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我没死,为什么我到处找都找不到你!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泷玉也好万雪夜也罢,都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失态的锦烟霞;一时间两个人都说不出话,万雪夜更是识趣地悄然离开,只留下这两个人叙旧。
泷玉紧紧抱着她,感觉到她在自己怀中颤抖,一时间也是心酸,抬手慢慢抚摸着她的头发:“没事了,我已经回来了,没事了……我们,都平安了。”
锦烟霞闻言更是悲痛难忍,这几日来她没日没夜寻找泷玉的踪迹——如同元邪皇所说,她借用龙涎口之力后不可能还活着。但事实是她就是还活着……她活着,泷玉却不见了,就算她再笨也反应过来是小玉儿做了什么。
她怕,她怕泷玉是代自己而死;她怕泷玉已经灰飞烟灭、再也寻找不到……珍视之人离自己而去,她再也不想有这样的经历了。
两人拥抱许久,锦烟霞终于慢慢缓过来了。她双眼和鼻头都是通红,面容憔悴,看得泷玉心疼不已,轻轻摁了下她的黑眼圈:“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等我一盏茶的功夫。”说罢,她便开始切换心法。
正在此时,史艳文过来了。锦烟霞连忙从泷玉怀中退出,擦干了眼泪。
史艳文见此场景,心中了然,却也不点破,只是道:“看到泷前辈平安回来,艳文就放心了。”
“史君子,你这是去了哪里?”
“前辈客气,不必这样称呼,未免生分。艳文是刚刚从胜弦主那边回来……救治吾儿和狼主的药丹已经拿到。”
“什么!”泷玉一惊,随即史艳文便大致讲了一下她死亡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自金雷村一战结束后,胜弦主那边迫于压力不得不与苗疆开战。在公子开明的绸缪下,双方演了一场逼真的戏,将伤亡压至最低。
最终,此战以幽闇联盟获胜为结局,苗疆则继续后撤,双方暂且收兵。
此战结束后,为救俏如来和千雪孤鸣,神蛊温皇打算启程亲自一会元邪皇,却在竹林中遭遇西经无缺挡关。双方乃是人魔两界的绝世剑者,战端一触即发,不分胜负。
之后温皇道明来意,胜弦主阻止了他,只说自己会想办法拿到解药。
“胜弦主果然说到做到,她派遣西经无缺取得应龙师的药丹,艳文便是去拿药回来,只是……”
见他眉头微蹙,泷玉问道:“可还有为难之处?”
“哎,实不相瞒,据胜弦主的说法,替应龙师守护炼丹炉的乃是独眼龙,他应该是被应龙师操控了。”
“……”刚刚出地门又被应龙师操控,这个独眼龙还真是倒霉,“我明白了,之后若有需要,我可以参与救援。”
“多谢前辈援手,”史艳文微微欠身行礼,“那艳文就先去送药丹了。希望服下此药,精忠便能醒来。前辈,我听说这段时间你与精忠交情深厚,不如同去?”
“这……”泷玉一惊,她突然意识到药丹已经到手,如果没什么意外,俏如来就要苏醒了,但……
她现在真的做好面对俏如来、甚至和他摊牌的准备了吗?
“我……我还是不去了。”
“哈?”没想到她会拒绝,史艳文一时间也觉得诧异。
面对史艳文疑惑的目光,泷玉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愧疚和负罪感——史君子对她如此有礼,她、她竟然和他的儿子有情感纠葛,实在是让她有种老脸不知道往哪儿搁的感觉。
锦烟霞察觉出她心中所想,连忙出来圆场:“我已数日未见小玉儿,还想与她叙旧。之后我们会前往黑水城附近巡逻,史君子,你先去吧。”
这个理由虽然生硬,但理由不是重点——这本是个小事,只是见泷玉如此为难才让他起了疑心。
不过史艳文也不愿意勉强,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所以他只是点了点头:“如此,两位小心。”
说罢,他便离开了。
史艳文走后,锦烟霞拍了拍泷玉的肩头:“虽然早晚是要面对,但也不急于一时。小玉儿,我陪你走走。”
“多谢烟霞姐姐,”泷玉低声道,“你……你都知晓了吗?”
“嗯,之前俏如来被地门洗脑后我便无意中问出来了——大智慧竟然会将你们凑成夫妻……”
“咳咳,”她一说到此处,缺舟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这,抱歉。”
泷玉回复道:“已经过去了,先生不必挂怀。”求求了别提。
她不说话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在发呆,锦烟霞斟酌片刻,还是道:“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大智慧不像是个喜欢乱点鸳鸯谱的人,这样一想,我就猜到俏如来应该是对你有意。之后他的种种表现也证实了我的猜想。小玉儿,你对他是怎样想的?”
“我……”泷玉怔住了,片刻后,她才低声道,“我不讨厌俏如来。”
“不讨厌,是指喜欢吗?”
“……作为一个前辈,我一直觉得俏如来是个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