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玉闭上眼睛,热泪不知何时滚滚落下。
离她很近的长羽薄音在看到她的眼泪后,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为什么在看到她哭的那一瞬间,自己也会感到有些许难受呢?
她下意识攥紧了自己的领口,突然,一个荒唐的想法从她脑海中出现——
“你……你难道是……泷玉……吗?”
泷玉睁开眼,半晌,终究是摇了摇头。
长羽薄音怔住了。
“抱歉,打扰你了。多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情。烟霞姐姐,我们……走吧。”
“啊……好,”锦烟霞回过神来,连忙拉住走过来的泷玉的手,“小玉儿,你怎么又哭了?”
“没什么,”泷玉抬袖擦干泪水,她声音沙哑,却十分平静,“之后,不会再哭了。”
“小玉儿……”
泷玉和锦烟霞走后,长羽薄音仍在原地。她眺望着远处的海景——海岸线旁还有不断忙碌的居民,正在热火朝天地重建通商口岸。
她似乎看入迷了,寒冷的海风吹过,她也丝毫没有动作。
“我说怎么找了半天都找不到你,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
大氅被放在自己肩头,长羽薄音攥紧了边沿不让其滑落:“抱歉,师叔,让你担心了。”
——站在她身后的一个中年剑客,剑眉星目、气质凛然。如今更是眉头紧皱,似乎很担心她的样子。
“你本来身体就不好,大战中又失去了双脚,出行不便,怎么还独自一人溜出来?”
“我只是想来散散心。”
“想散心可以让仆人陪着啊,或者你等等师叔也好。薄音,你现在是映月岛之主,更要时刻注意自己的状况。你若倒下,映月岛又怎么办?”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是岛主,只是代理人。就像是爷爷、爹亲那样……秋水长天一脉,从来就不是映月岛之主。”
“迂腐!”段雪鸿冷哼一声,“你不是映月岛之主,那谁是?二十年前就私自抛下映月岛的那个人吗?当年西剑流之乱是你的父母带领大家击退敌人;战乱结束后又是你以一己之力将百废待兴的映月岛重建——你口中的岛主做了什么?现在映月岛上下谁不把你当做真正的岛主来看?莫说她不在了,就算她回来,我也绝不会承认这种不负责任的人!”
“师叔,慎言。”
“有什么好慎言的,师叔只认你!好了,不说了,免得你又不高兴。现在海风很大,师叔带你回去。”
他的口气最终还是软了许多,小心推着轮椅原路返回。而长羽薄音低着头,白中带青的发丝垂落下来,盖住了她手心中的剑令。
——那是二十年前,岛主泷玉赐予她父亲的剑令;这枚剑令代表着映月岛代理人的身份……父亲一直都很珍惜它,也很为它自豪,即便是临死的时候也不曾放开。
是你么?
是曾经扔下映月岛的你……回来了么?
她抬眼,看着一望无际的海岸。
“也许……我们以后,还会再见吧——‘外乡人’。”
回程的路上,泷玉一直一言不发。锦烟霞毕竟还是担心她,所以坐到她身边,轻轻推了推她的手臂:“小玉儿。”
“……”
“小玉儿?”
“……”
“小玉儿,你是不是恢复了?”
“……”
就在锦烟霞以为她不会回应之时,泷玉终于点头了:“嗯,已经什么都想起来了。抱歉,烟霞姐姐,还麻烦你专程带我走一趟。”
锦烟霞终于松了口气:“没什么,说什么麻不麻烦,也太见外了。小玉儿,既然你什么都想起来了,为什么……”
“你想问我为什么不表明身份?”
“嗯……你毕竟还是映月岛的岛主,现在回去也无可厚非。”
“……岛主?”泷玉喃喃,“我算什么岛主?在映月岛被西剑流入侵、最需要保护的时候我不在;在战乱结束后最艰难最需要有人领导的时候我也不在……现在映月岛终于慢慢变好了,我又有什么资格去争夺岛主的位置?”
“……小玉儿……”
“我的映月岛……早就,不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