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股阴冷气息的伴随下,一行人缓缓接近京城,在夜色降临前,选了处小镇落脚。
镇子地处京畿咽喉要地,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但邱言等人没有去挤客栈,而是在驿站过夜。
是夜,邱言很早便躺在床上,等月上枝头,又重新起身,将屋中灯火点燃。
火光摇曳,在屋里荡漾一片光亮,并不稳定,屋子角落处,一道高瘦的人影若隐若现。
对这道人影,邱言没有意外,反倒是坐在椅子上,朝其人拱手作礼。
那人还礼之后,走出阴暗角落。
“与邱兄一别,也有不少年头了,没想到你如今有了这般权势威严,这是席某怎么都想不到的,只是不知,当年嘱托阁下的那柄长剑,是否安好?”
这人一边说着,一边从阴影处走出来,身上披着灰色的袍子,将大部分都包裹住了,整个人显得很是瘦削、挺拔,即便在行走的时候,也将腰杆挺得笔直,好似一柄长剑,锋芒毕露。
他赤着脚踩在地板上,那地板的颜色倏地变化,浮现暗淡之色,有腐朽气息蔓延,淡淡黑气飘荡。
看着此人,邱言则道:“席兄放心,攻玉兄虽不在我身边,但也有一番机缘。”
“你的话,我自是信的。”那人一步步走来,到了跟前,身上的寒气、阴气毫无遮掩的释放出来。
邱言不以为怪,回道:“先不谈这些,席兄今为冥土阴格,为何会出现阳间?可否将事情的来龙明确告之?实不相瞒,邱某刚刚知晓这冥土降临阳间,有要侵染京畿皇城的倾向,不得不加以应对,席兄若能说出。也省的在花时间探查。”
与邱言相对之人名为席云,本为武者,当年被上灵道的唐莱所制,与邱言为敌,命陨时将自己的长剑托付邱言,那长剑正是攻玉剑法依附之凭。
后来,此人又靠着他人通灵驭使之术,短暂还阳,但终究还是归去,再次出现。却在这个冥土阴风出现在阳间的时候,不许多想,就知会有关联。
席云点头道:“冥土确有动静,事关大瑞在冥土的诸多皇帝,冥土一地,不知何人借他们的历史气运,开了条通道,贯穿阴阳,有阴风渗透过来。那阴风对魂体伤害极大,但一来吹拂过来的量不算大,二来阳间阳气充沛,令阴风不断消减。加上此方之人都有血肉之躯,血肉阳刚,气正则可辟邪,如此一来。很难察觉变化,甚至京城所在,龙气与城池意志太过浓烈。连阴风都要退避三舍,内里的人丝毫也察觉不到。”
“原来是这样,这冥土洞开,鬼魅怕是要蜂拥而来了。”品味着对方话中之意,邱言彻底明白了,为何传给自己的消息未见分毫冥土之事,更不要说文网也无感应了。
文网看似无所不在,实际根植人心,人心肉长,皆在血肉中,难受阴风波及,自是无法探查清楚,便有地脉节点中转,但地脉沉在下,阴风浮于上,两不相接,便就形成了如今的局面。
席云又道:“席某限于自身,再高的层面,也不是我能够知晓的了。”说话间,他后退两步,靠近了窗子,耳朵微动。
见了这个模样,邱言点头道:“席兄你在冥土,应该也是有一番际遇,或许是段传奇,按正常情形来看,如今的你,该还是道游魂,但早在几年前,你便能响应阳间之人的召唤了,现在一看,更是境界高绝,不知是如何修炼出来的。”
“其实没有什么曲折。”席云摇了摇头,右手的食指中指并拢起来,有寒芒在指尖闪烁,眼睛盯着窗外,口中不停,“我成游魂,受阴风吹拂,失去自我,但尚存本能,一心寻求攀登剑道高峰,驱使着魂体斩杀周遭游魂,不做其他,只是斩杀,一年到头,不见变化,终于杀出了一点灵智。”
席云说的简单,可邱言还是从中闻到了腥风血雨。
冥土阴风之中,是何等恶劣的情况,邱言十分清楚,就算低品阶的神灵落入里面,被阴风一吹,也要迷失自我,盖因低品神灵没有血肉,没有护持,本身聚合众生之念,最易被这乱心之风扰乱。
再说那冥土荒原,贫瘠、孤寂,恶劣至极,一道游魂,灵智不全、孤身一人游荡,不断斩杀他魂,期间不知经历多少凶险,肯定是多次险死还生,最终居然让席云斩杀出一点灵智!
“这灵智的诞生,需要的是无数游魂破碎后,残留的意念刺激,由此可想见其中险恶,席兄所为,当真是令人敬佩。”邱言说着,目光一动,视线也落在窗外。
席云见之,出声道:“这些事,算不得惊人,不过是将一件事情反复去做,在游魂中,如我这般的不计其数,席某不过只是侥幸脱颖而出。”
“冥土存在岁月不可考究,在这漫长的时光中,无数灵魂落入其中,或归于神灵的冥土国度,或归于凡间祖龙口开辟的冥土王朝,但更有诸多灵魂沦为游魂,数目之多,难以尽数,席兄能从中走出,不仅是实力,也是运道,二者相合,便是因缘际会,更显不凡,合该有一番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