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寺院简陋,可大殿着实用心布置,帷幕遮边,石板铺地。
殿堂里面,三名僧人盘坐在蒲团之上,手中捏着佛珠,背后是金身佛像,在他们前面,摆着四张坐垫,四名老人分座两边,大陈先生和九韵斋主赫然就在其中。
忽然,涟漪传来,在座七人都有感应。
“果是秩序波动,虽是兵家之道,可亦是人道分支。”
“以此子的年纪,这等成就可谓惊人,老夫本以为年青一代最先念合秩序的,当是那白昭元,未料天下突然出现了邱言此子,打破常规。”
两名陌生老人出声感慨,声音苍老。
九韵斋主点头道:“此子有这般造诣,着实难得,但过不得我布下的棋盘阵,就说明还不足以与我等相对论道。”
大陈先生眉头微皱,看了九韵斋主一眼,用低沉的声音道:“这次论道,本是我等之事,你邀此子过来,若他连门都未进,就被赶走,名声就毁于一旦了。”
九韵斋主早有准备,从容应答:“过不了棋盘,说明他邱言虽念合秩序,但本身还有欠缺,还需沉淀心思为学!”
这话说出,大陈先生沉默不语。余下两名老人却暗自点头,觉得有理,当然,他们对九韵斋主的心思,多少知道一些,但也觉得这话在理。
邱言在这般年纪就念合秩序,只等名声一足。立时就能成就大儒之位,和他们这些老朽之人平起平坐,这种地位非常难得,不是一味努力就能实现的。
但如果无法穿过九韵布下的棋盘阵,就说明其念虽抵秩序,可心还在藩篱之中。还只是一个杰出的后辈,算不得平辈大儒。
九韵斋主又道:“其实,让他提前离去,固然名声有亏,但只要潜心为学,一样能有成就,让世人知道他非吴下阿蒙。留下知耻而后勇的名声,更可让他免除与我等论道、秩序反噬的危险,不失为一条明路,可见我等对后辈的爱护……”
“那真要多谢先生了!”
九韵斋主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传自大殿之外的清朗声音打断!
“嗯?”他先是一愣,跟着面色变化,从容之色凝固在脸上,眼中闪过惊讶之色。旋即恢复如常,循声看去。
就见一名身材修长的青年缓步走来,从殿外走了进来,行走间劲步如飞,脚下虎虎生风,好像驾驭着风云,在进门的瞬间。抖落了身上尘土,散发出凛然气势,宛如将军凯旋。
见到此人,殿中几人的神色都有变化。三名僧人抬起眼皮,面色不变,可捏住佛珠的手指却停滞了一下,不过时间很短。
大陈先生刻板的面容没有变化,但那双眼睛里,却闪过异彩,至于剩下两名老人,则是面露意外之色,仔细打量来人。
几人的目光,汇聚在青年身上,有凝实如风的迹象,令青年衣衫飘动,好像有无形压力落在身上,可他如无所觉,露出一抹笑容,朝几人拱手道:“后学末进邱言,见过几位宗师、大师。”
这人正是邱言,在九韵斋主一番话的功夫里,短短的时间内,竟已穿过棋盘阵,步入殿堂,在他身后的殿门外,那扬起的尘土纷纷跌落,地面上的棋盘已经荡然无存,地面比之刚才似乎坚实了许多。
“他竟真的走出来了!而且所耗时间……”九韵斋主盯着邱言,后者同样看了过来。
二人还是第一次面对面相见,但透过气息和因果联系,却是一眼就能辨认出对方。
对视几息,邱言忽的上前,似笑非笑的道:“多谢斋主指点,那棋盘纵横间藏有深意,凹者虚怀若谷乃称广,凸者丘山积卑而为高,江河合水而为大,大人合并而为公,其中的人道之理,让邱某获益匪浅,这一趟果然没有白来!”
话音落下,邱言身上升起一阵飘逸气息,和冷硬兵锋之气迥异,但本该格格不入的意境,在他身上却有种和谐统一。
九韵斋主眼皮子一跳,心下惊讶:“只是短短时间,破了棋阵,还领悟了一点道理,这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从棋盘阵中领悟一二,并不困难,但哪怕悟性过人者,也要沉淀一番,静思几日方可,但邱言有神灵身在,自可迅速解析,然后用血肉身参悟。
“来了便是客,请坐。”这时,三名和尚里,为首之人开口说话。
此人面容愁苦,满是皱纹,年岁不小,偏偏皮肤白嫩,面颊红润,可谓怪异,说了这句,他又吩咐看茶,声音凝线传出,很快就有小沙弥端茶过来。
坐定,邱言又给几人见礼,接着对九韵斋主道:“邱某见了斋主心中之道,但来而不往非礼也,既要印证,也该让斋主指点一下邱某所学才是。”
这话一出,其他人并无异色,而九韵斋主则淡然一笑。
“你有什么能给我看的?”
邱言正要开口,有个声音从旁传来——
“且慢!”
出声的居然是大陈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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