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显然还未梳洗, 微微卷曲的长发凌乱地披在肩头,轮廓完美的面容上, 眼眸迷离, 薄唇紧抿, 两颊的绯红却为他平添了几分艳色, 倒是中和了素来的凶戾之气。
却不知是因何, 显得魂不守舍。
不过, 好歹是醒着的, 没有醉死过去便好。轻城略放下心来, 将醒酒汤放下,回身去开窗。
赵玺忽然开口道:“别开!”
轻城讶然:“怎么了?”
赵玺又不说话了。
他坐在那里, 只随意披了件外衫, 没有了平时飞扬的气势, 呆愣愣的模样,倒有了几分别扭又可怜的意味。
轻城担忧起来:“昨夜你酒多了, 现在开始觉得难受, 吹不得风了吗?”她重新端起醒酒汤, 递给赵玺, “先把这个喝了。”
赵玺接过醒酒汤,二话没说,咕嘟嘟一口喝下。
轻城心中大奇:平时要他喝醒酒汤, 她得费九牛二虎之力, 使出浑身解数, 才能哄得他喝下, 今儿怎么那么容易?他该不会是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喝的是什么吧?
她收了碗,玉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赵玺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毫无反应。轻城越发担忧,伸手探向他的额头。还未碰到他,他的手忽然闪电般伸出,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
他的掌心烫得惊人,触到她腕上柔滑的肌肤,微微颤了颤,旋即抓得更紧。
“我就想试试你的体温。”她向他解释,转了转腕子,试图挣脱他的掌握。
赵玺抬起头来,目光落到她面上,从她秀致的眉,到潋滟的目,从挺翘的鼻,到花瓣般的红唇,雪肌乌发,纤细脖颈……细细梭巡而过。
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网悄然张起,将她包围。
气氛变得奇怪起来,轻城不自在地再次挣了挣,他的手却扣得更紧了,低低叫了声:“姐姐?”
轻城“嗯”了一声,问他:“酒还没醒吗?是不是觉得头疼?要不我让他们换了铺盖,你再睡一会儿?”
赵玺看了一眼身后的床铺,嫌弃地皱起眉来。
轻城瞄了眼床铺,其实心中也很嫌弃,却怕伤害到赵玺脆弱的自尊心,安慰他道:“你昨夜只是醉了,控制不住也是正常。没关系,不要放在心上。”
赵玺目中露出奇怪的表情:“控制不住也正常?姐姐不介意?”
轻城笑容温柔,一副好姐姐的模样:“一家人,介意什么?”虽然这么大了还尿在床上确实有点那什么,但一个醉鬼,偶尔控制不住,也是可以理解的,要怪也只能怪下人没有服侍好他。说起来,论细心程度,钱小二比阿卞确实差远了,他却偏偏将阿卞留给了她。
她柔声问他,“我叫小二进来收拾?”
见他只是看着她,眼神越来越幽暗,她心中奇怪,刚要开口叫人,赵玺忽然用力一扯。一股大力涌来,她控制不住身体,踉跄着扑入他的怀中,纤细的腰立刻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拢住。
轻城不适地伸手撑住他的胸膛,却发现他的外衣根本没扣好,里面空落落的什么都没穿,她一撑,恰碰到了他丝绒般的肌肤。
她宛若触电,忙不迭地收手,身子顿时失了平衡,一下子栽到他身上。
先前闻到的那股味道更浓郁了,不知怎的,她心跳得厉害,手忙脚乱地从他怀里撑起身,恰对上他专注凝视她的眼眸。
从第一次见他,她就知道,他有一双漂亮而深邃的眼睛:长而直的睫毛又黑又密,眼眸深邃,琥珀色的瞳仁剔透清澈,宛若宝石,专注地看着你时,便仿佛两湾深潭,轻易便能将人溺毙其中。
轻城微微恍惚。
赵玺的声音宛若呢喃:“这样你也不介意吗?”掐住她腰的手一点点收紧,另一手半强迫地抬起她下巴,低下头来慢慢凑近。
眼看他俊美无伦的面容越来越近,轻城一个激灵,蓦地回过神来,一把捂住他嘴道:“蛮奴,你做什么?”这家伙总不会到现在还醉着吧?
赵玺动作停住,声音在她的掌下有些含糊:“你不是说不介意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轻城凌乱,指向他身后乱成一团的床铺:“我们说的不是你弄湿床这件事吗?”
赵玺垂眸,浓密的睫毛如小刷子般附在眼睑上,掩去了眸中神色:“姐姐连这个都不介意?”
轻城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一脸懵然地看着他。
赵玺的脸上又露出先前那种奇怪的表情:“姐姐知道这是怎么来的吗?”
轻城心道:不就是你弄的吗?
赵玺看她的表情,垂眸道:“我做了一个梦。”
知道,他一定是梦到自己在更衣。
哪知赵玺道:“我梦到了姐姐。”
轻城一愣,又觉得现在被他扣在怀中的姿势实在奇怪,推了推他。赵玺这回倒没有为难她,任她挣脱,在一旁的绣墩上坐下。
轻城问:“你梦到我什么了?”
赵玺看了她一眼,居然有些迟疑:“我能告诉姐姐吗?”
轻城道:“你我姐弟,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赵玺又道:“姐姐不会生我的气吧?”
这小子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什么时候和她说话也要这样瞻前顾后了?该不是换了一个人了吧?轻城嗔了他一眼:“有话快说,你和我见外我才会生气。”
赵玺道:“姐姐不气就好。”这才开口道,“我梦见我抱了姐姐,还亲了姐姐。”
“轰”一下,无数热血涌上头部,轻城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偏偏赵玺的声音还在继续:“梦里,我缠着姐姐,非要做姐姐的驸马。”
昨夜的事他竟还记得?轻城心头咚咚乱跳,万分庆幸:还好还好,他以为是梦。否则,她该怎么面对他?
她勉强镇定下来,开解他道:“梦都是反的,你不要放在心上。忘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