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身时候看到了那大约出身青锋解的白衣美人,还立在一侧巷口,黛眉微皱,似乎在思索事情,也到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在这位白衣美人身后五步处还站着一位白发苍颜的老者。
身穿藏青色云纹劲装,袖口系紧,方便出手发力,背后背着一柄极为宽大的长剑,身姿挺立如松,不言不语,就已经抖落出了几斤几两的高人气度,颇为不凡。
可是此时想想,她在先前一瞥时,视线似乎都被白衣按剑,缓步徐行的女子吸引,竟然没能注意到这位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的老者。
只是可惜,没能够看到青锋解弟子出手。
竺云梦心中暗自遗憾,或者是她的视线过于直接,那位白衣女子抬眸,一双眼如寒玉般,剔透微寒,竺云梦一时竟升起些尴尬。
正欲移开目光,就看到那位白衣美人极为自然,朝着自己点了点头,当下微微一怔,嘴角浮现笑意,想了想,撤下扇子,露出真容微微一笑颔首,仿佛故友重逢,心情无端好了许多。
旁边小侍女自身后梅府收回视线,心中仍旧意犹未尽,看向竺云梦,好奇问道:
“小姐,我们现在去哪里……”
竺云梦一摇折扇,道:
“回画舫。”
“哎”
小侍女满脸不情愿。
竺云梦失笑,抬手掐了下小侍女的包子脸,笑吟吟道:
“今日心情好,有心回去抚琴,也省得画舫妈妈回去之后抱怨。”
“你也不想听她多说吧”
小侍女瘪了下嘴,道:“那好吧……”
“唉……好不容易出来一次。”
太叔坚负剑跟在宫玉身后,心中颇有两分好奇,方才那女子虽然作男装打扮,但是可惜手段并不如何好,他又久历江湖,一眼看得出来,只是却不曾知道,宫玉在这里竟然也有相熟之人。
以其眉眼处神态,想来并非常人。
这样的念头在他心中不过只是一瞬即逝,太叔坚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站在梅府大门下的梅忘笙吸引过去。
他先前只以为这是一个古板守礼的世家书生,可是方才一剑出鞘,气度严谨,几乎将王道剑堂皇正大的剑势阐述得淋漓尽致,非要下苦功夫不行,可是所行事情又分明是狂生之举。
他从未想过,这竟然也是一位高明的剑客。
宫玉视线自梅府前散落发髻处扫过,神色清淡,转身即走。
她今日来此只是想要为林巧芙出一口恶气,此时那些世家子既然已经被打发走,她自然也没有兴趣再呆在这里。
一身白衣持剑的梅忘笙道:
“宫玉姑娘,太叔先生,还请留步。”
“在下有事相告。”
从梅府方向走出的百姓低声交谈,不知有多少人笃定,这件事情定然不会就这么过去,世家如名士谏官,从不畏死,却害怕名声丧尽,今日此事若是忍气吞声下去,这些世家往后再难抬起头来。
十五年来,这已经是宛陵城难得的风浪。
上一次还是中书令周枫月老先生轻描淡写的几道计策,弄得江南道世家鸡飞狗跳,现在朝堂上那位光禄大夫当年曾经直言死谏,甚至与十数名同僚抬着棺材去周枫月家门口堵人。
可是周枫月能够在大秦朝历经三朝不倒,哪里是这种手段扳得倒的,当时不知多少人笑他疯癫,等着看他笑话。
可这事情过去之后,那位出身文家的中书侍郎却因为‘无惧死’而在朝堂世家中得了偌大名声,十年间连连升官,甚至于成了丹阳郡文家的家主。
现在更是做到了光禄大夫这种朝堂上一等一清贵的位子上。
遇到老中书令,依旧是恭恭敬敬,现在人们才有些回过神来,嘴巴里砸吧出当年几分味道,这怕是一者要施政,一者要求名,不言自明一拍即合。
有人觉得这种手段未免不够光明磊落,腌臜计策也能当上文家家主,可是仔细想想,敢做这种事,也能做成这种事的,也不算多见了,起码比起同辈人要强。
至于老中书令周枫月,却无人敢私下里嚼舌头,这位慈眉善目的三朝元老,现在就和老尚书一样,是大秦朝堂里面的活祥瑞,就连连续数日误了早朝,皇上不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此恩宠,历朝历代里面,已经到了极致。
太极宫里众臣才陪着精力旺盛的年轻帝王处理完了政事,心神疲惫,自宫门三三两两走了出来,林自在虽然没有官职,却满腹才学,颇受皇上重任,留到了最后。
出来时候,回身看了一眼左侧最前面的位子。
大秦正一品太师空悬了快要五十个年头。
没有太师,众文官就要以三省六部中,中书省的中书令为首位,而这位中书令已经推辞了三日没有上朝。
天京城玄武街上一处院落里,一连抱病,少了三天的文官首位正坐在大树下面,仰头看着大椿树上绿叶,怔然出神。
“开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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