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石喻今日第二场交卷之后, 在贡院的龙门内排队等候出场,宝玉正好排在他前面。贡院每半刻钟开一次门, 交卷出场的学生需要聚在一处等候, 等到开门时再一起出去。等候期间不得随意交谈, 因此石喻即便与宝玉认得, 也不敢交流。
一时到了开门的时候,石喻随着其余交卷的考生一起往外走。他身量还未全长成,看不到前面的情形。只听忽然有人轻轻地惊呼一声, 前面的考生自动分成两行, 让出一条道。石喻便见宝玉摔倒在地面上,似乎是晕了过去。
石喻登时抢上去, 想要扶起宝玉。他身后顺天府的监试却说:“不许停留, 径直出外,违者重罚!”
难怪这么多人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大活人这样躺在地面上, 生死不知, 却依旧抬脚往前走。
石喻一咬牙, 弯腰拉起宝玉的右臂,将他整个身体扛在自己肩上,几乎是半拖半抱地走了贡院。贡院里的监试见他身材单薄, 又扛了个成年人, 便不再催促,只待石喻顺利将宝玉带出门之后,贡院大门才在石喻身后缓缓合上。
“大哥——”
石喻见到石咏在外焦急等候的身影,心中一块石头已经落了地, 连忙招呼一声。石咏大步过来,抬手就将宝玉接了过去。石喻登时觉得肩上的压力一下子小了,听说石咏让他先回家,石喻便点了点头,与大哥挥手作别,自己先回椿树胡同去。
石咏这边则是将宝玉送到贡院附近的医馆处,发现居然还要排队。在他前面,还有两三名与宝玉差不多症状的生员,正在等待救治。
这边的大夫似是非常有经验,每三年一回,他们都要接手不少这样的病人。于是便有个年轻大夫过来,伸手在宝玉人中那里狠狠地掐了掐,掐出一道紫印。宝玉登时悠悠地吁出一口气,眼皮动了动,但似乎甚感无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来,让人躺到这边来!”年轻大夫指挥石咏,“没啥大毛病,就是劳累过甚,再加上应试时太过紧张,没吃什么东西,在考场里熬不住了。”
他大约是见了太多这种病例,随意一挥手,说:“这位得亏是交了卷才晕的吧,若是没交卷便晕,那才叫倒霉呢!明天还有第三场,再这么熬一回,中了举,就出头了。”
这时宝玉已经醒了,听见“明天还有第三场”这几个字,眼皮一抖,当即闭目不语,也不睁眼,只管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