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咏猜得不错, 十四阿哥自己也承认了,他当初相中吴氏, 就是因为温酒。
能温酒的妾室史上还有一位, 也是宋人, 原本只是一名奴婢, 旁人问其技艺,只说能温酒。命她尝试温酒,温出来的酒头次太烫, 第二次偏寒, 三次则刚刚好了。既而她每天温酒,所温之酒温度始终如一, 都如头回温酒的第三次。后来家主便赞她, “一事精致,但能动人, 亦其专心致志而然”1。
可能十四阿哥心中, 吴氏的确是有她的特点, 旁人都及不上吧。
石咏望着眼前这只青瓷莲花温,心想,也不晓得这只温酒的器皿, 与昔日那名温酒的“奚奴”是否有关联。
他在这头不确定, 那边十四阿哥已经拿定了主意,一定要“拍得”这枚汝窑瓷器,赠给心爱的女子,以纪念他们因温酒结缘, 并因为吴氏闺字中有一个“莲”字,这件物事作为定情之物,也颇有意义。
石咏在一旁,与十六阿哥两人尴尬地笑笑,都想这十四阿哥还真不把他俩当外人,这些事在他们面前说来,也毫无避忌。虽说十六阿哥与石咏作为这间拍卖行的“主持”,绝对不会与前来拍卖的主顾为难,可是十四阿哥这样做,多少还是有些有失谨慎。不仅十六阿哥,连石咏,也难免在心中大摇其头。
少时那些公开竞买的物件儿已经全部拍完,总是这夏令时节夜短昼长,这时也已天色渐暗。“百花深处”院中有一处荷池,荷池中这时点起了莲灯,灯光掩映,将池中的真荷也尽数映亮,幻耶真耶,直如梦境。一时满院清风,荷香阵阵,哪怕在距离荷池较远的“福”、“喜”二十间包间中的主顾,也莫不感到心旷神怡。
这边却也不急着拍卖其余物件儿,“藕花书屋”那里,拜出了茶会,邀请早先在公开竞价拍中的主顾留下来饮茶,并奉上茶点。
而二十间包间里,则送上的是以“夏荷”为主题的一桌席面,酒菜茶饭点心,无一不与“荷”有关,再加上席面精致而风雅,味道也烹调得恰到好处,虽说包间里的客人大多非富即贵,养尊处优惯了的,但多数也对这席面赞不绝口。
石咏其实在心里暗暗叫苦,他晓得这“百花深处”第一回亮相,其实就已经将服务标准提得非常高了:以“夏荷”为主题做出待客的席面不算是太难,莲藕莲子莲心茶,哪怕用荷叶包着蒸糯米鸡,都能算是与“荷”相关的,连上一道活鱼现烹的鱼羹,也能说是“鱼戏莲叶间”。回头等换个季,再要操持这样风雅的席面,恐怕还要好生再费一番思量。
待众宾酒足饭饱,正摩拳擦掌准备着第二场暗标拍卖的时候,第一场拍卖的结果已经算出来,总共得了四十万三千八百两银子。好消息是,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件东西流拍的,而且拍出的总价至少达到了总目标的一半儿,坏消息则是低于石咏的预期,石咏原盼着这些东西能拍四十五万两的,结果还是有缺口,这个缺口若是要指着后半程来填不上,可能性并不大。因此很可能这场拍卖就如石咏所预估的那样,以七十万至七十五万两之间的的总价收场。
八十万两的目标,到底还是有些难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