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玻璃厂前期的合作, 以及冷眼旁观这位九阿哥纵横商界,石咏尽管不认同九阿哥的某些做法, 可也到底有些佩服:这一位, 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此人做起生意, 够贪婪也够执着, 是个典型的唯利是图的人。这人要是生在同时代的大西洋某岛国,跑去将牛奶倒海里绝对是分分钟能干得出来的事儿。但若真要将眼前这种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转变为以农为本、工商业并举的大国强国,恐怕也缺不了他这种心性的商人。
只可惜, 九阿哥全无为国为民的自觉, 他所做一切,皆是为自己与兄长。
然而此刻石咏一瞥眼见到九阿哥的神情, 心里立即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 同时也意识到自己此前说什么“双赢”,乃是犯了政治幼稚的毛病, 如今乃是夺嫡胶着期, 在那些这些皇子阿哥眼中看来, 他们这些人不是自己人就是对手的人,并没有中间路线可以走。
石咏想到这里,瞬间背后就冒出一身冷汗。说来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吏, 眼下面对九阿哥的兴师问罪, 若是他稍露一丁点儿拒绝合作的意思,对方只要动动指头,自己怕是便要遭殃。
果然只见九阿哥冷着一张脸:“爷依稀记得,你家是正白旗的?”
九阿哥其实很清楚, 去年十三阿哥生辰,十六阿哥曾经提溜这小子出来,挨个给他们这些“长辈”请安来着。
可惜二福晋已死,他对这个二嫂原本就感情淡漠,对于二嫂娘家的“亲戚”自然更加不感冒,此刻干脆提都不提,只拿旗务说事。
“你家佐领是何人?爷去说一声,将你一家,全由正白旗转至正蓝旗。”
九阿哥与八阿哥、十三阿哥一道,分管正蓝旗,他要安排八旗一户转到自己旗下,不是什么难事儿。
可是这对石咏来说,却是天大的事儿。虽说他的父亲与叔父,当年是一气之下,从忠勇伯府分户出来的。可是经过最近接二连三的事,石咏却觉得,在这个大家族为主要形式的宗法社会里,他的小家,几乎不可能游离于本族之外存在。如果他这会儿真的应了九阿哥所请,从正白旗转至正蓝旗,那他这一家便永远脱离了忠勇伯府,并且与本家结下深怨,以后都只能依附九阿哥,仰仗他的庇护,才能在这世上继续站稳脚跟。
他当然不肯,这凭什么?
若是转入正蓝旗,九阿哥不仅可以操控他的职务差事,甚至可以操控他的户口与婚姻,而且操控的不止是他,还有他一家,他的母亲与弟弟。
他怎可能愿意将身家性命都与九阿哥绑在一道?
再者,且不论这个时空的走向是否与正史一致,单只看九阿哥对待玻璃厂那些工匠的方式,他就知道,此人决不可与之共事。所以他怎么可能点头上这艘贼船?
可若是他出言拒绝,不用想就可以知道,九阿哥会有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