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香一拍巴掌,“要么还得说是我女儿,聪慧绝顶!”
“娘答应了?”
“娘……暂时只跟封侍郎回了句活话……娘知道你想说什么,把女儿的福寿借到儿子身上,这事的确有点缺德……不是‘有点缺德’,简直就是‘缺德至极’!但话又说回来了,咱们不去,他也会另外再找合适的人选,咱们到底也改变不了他的主意,娘之所以没拒绝呢……主要还是因为,因为……”
“因为他给得太多了吧?”
漫香讪笑着连连点头,“哎哎,知母莫若女,知母莫若女……”
“娘既然应了,女儿就去走一趟吧……”
漫香原以为孟得鹿听说了如此荒唐的事情会大发雷霆,紧张得手心发痒,正不自觉地把金算盘扣在掌心来回搓着,谁知孟得鹿一口应承,倒让她喜出望外,忙跳起来出去准备,生怕晚一刻孟得鹿就会反悔。
孟得鹿向来不相信怪力乱神之说,何况“无量宴”上封迎木让众人写生辰八字的举动早引起了她的警觉,就随手胡写乱画了个假的生辰八字,所以就算无心高僧真有“借寿”的神术,自己八字不合,仪式也不会真的灵验,更不会对封家小女儿造成伤害。
况且,她早有心到封府上看一看,借机探查另一件事情……
封府的“借寿仪式”安排在后花园,供桌上香烛齐燃,烟雾缭绕,最醒目的位置上摆放着一对精致的纸扎小童,一男一女,身上贴着看不懂的灵符,正是封家小儿子和小女儿的“替身”。
封家小儿子和小女儿被袈裟裹着,由封迎木夫妇亲自抱着,并排而坐。
八名奉礼人早已经按照吩咐沐浴更衣,提前斋戒,手捧着八种不同的法器分列两旁,等待吉时。
孟得鹿忍不住去偷看那封夫人的脸庞,只见她脸上的妆容像是用模子印的一样规规矩矩,胭脂水粉的颜色不浓不淡,眉毛的长度也像是用尺子精心测量过了,任凭孟得鹿调动全部的想象力,却依然无法在脑海中替她洗脸卸妆,看清她本来的面目,仿佛她脖子上顶着的并不是一张活生生的人脸,而只是一张端庄但毫无生气的面具。
也许透过那张面具,众人能看到一位锦衣玉食,令人艳羡的“侍郎夫人”,而孟得鹿看到的却是一具和供桌上的“替身”一样的麻木傀儡,即便灰飞烟灭,也不会发出一丝哀号……
在小和尚的诵经声中,无心大师捻着佛珠,踱着方步缓缓现身。
他向着供桌三步一停,九步一拜,走到供桌前又是一番虔诚作法,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才把封家小儿子和小女儿“替身”上的两份灵符相互交换,烧化后用纸灰掺了朱砂,再用酒调匀了分别点在兄妹二人头上,又命人换了包裹二人的袈裟,才算礼毕。
封迎木如释重负,亲自为八名奉礼人打赏,从他的眼神中孟得鹿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早已经认不出自己了……
封迎木认不出孟得鹿,孟得鹿却从没有忘记过他。
年少时,封迎木就是钟府的常客,他和钟苑东关系亲厚,联手贪污,今日孟得鹿之所以答应出席这场荒唐的“借寿”仪式,正是想借机到封府看看,以此判断封迎木如今是否还在与父亲暗中勾结,中饱私囊。
所以,从进府的一路她都在暗暗观察,封府雕梁画栋,奢华至极,封夫人的钗环首饰中甚至有不符合位份的僭越之物,可见,封迎木仍旧深陷在贪污的泥潭中不可自拔,没少收敛不义之财。
“这样看来,阿爷想必也是一样……”
孟得鹿正隐隐担忧,陪她一同过府的小瞳却突然吓得缩在她身后瑟瑟发抖,低声嘀咕。
“姐姐,你看那个大师的眼睛,好吓人啊……”
不远处,无心大师正在用灰白的眸子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小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