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有武田殿下的威望镇压,武田家臣团那些桀骜的山民武家,也不像是会随便妥协的姬武士。
到底是什么事让武田家臣团如此忌讳,默许了武田殿下的行为。”
北条幻庵想不通,北条氏政心中的不安感却越来越强烈,她脑海中猛地冒出一个念头,脱口而出。
“如果武田殿下是在那年夏天生产的,那么她怀上孩子的日子,不就是川中岛合战前后吗?
那时候,津多殿是不是正被武田家留在盐田城做客?”
上杉武田两家在川中岛合战之后的议和内容,早就被北条家研究透了。对于双方当时的情况,北条氏政与北条幻庵都很清楚。
议和的契机,就是战场失联的斯波义银,不小心迷路跑到盐田城,被武田信玄麾下给认出扣留。
北条幻庵想了想,说道。
“应该是那段时间,没想到川中岛战局如此紧张,武田殿下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做些别的事情。”
北条幻庵只是调侃一句,并未联想太多。
斯波义银在关东武家的心中被敬为天人,特别是北条幻庵亲眼在鹤冈八幡宫见过八幡太娘显神迹,授予斯波义银御白旗的那一幕。
在她心中,掀不起半点亵渎斯波义银的念头。
斯波义银是被八幡太娘钦点的武家义理化身,关于这一点,关东武家都不会否认。
这也是斯波义银改造关东侍所,把权利下放之后,关八州各地武家蠢蠢欲动的原因之一。
关八州乃是武家崛起之地,镰仓幕府的核心地盘。
因为足利幕府把政治中心迁移到了京都,关西海洋贸易的兴起又打压了关东传统的庄园制经济,导致现在的关东不如关西兴旺。
但在关东武家内心深处始终认为,关西的暴发户有什么了不起的,高贵的关东名门不屑一顾。
在现实的清贫与精神上的优越感之间徘徊,关东武家是非常苦闷的。斯波义银的出现就像在黑暗的关东大地,绽放出一丝黎明之光。
鹤冈八幡宫的神迹,让关东武家看到了希望。
斯波义银对关东侍所大刀阔斧的改造,竭力维护旧武家利益,援助中下层武家恢复生产,让上中下层男女武家都看到了未来的奔头。
就是这种精神与现实纠缠在一起的渴望,令斯波义银的形象神化,渐渐成为关东武家心中不可亵渎的武家守护神。
北条氏政对斯波义银心存爱慕,她以一个女人的情感去看待斯波义银,才会在女人的第六感中,隐隐感到不安。
而北条幻庵一个老妪,可不会有年轻人情情爱爱的兴致,自然在这种事上,反应慢了一拍。
北条氏政皱眉道。
“津多殿高洁,必然不容亵渎。
但当初,他刚才来到关东,威望声誉不比现在。若是无耻之徒胆大妄为,未必会有多少顾忌。”
北条幻庵一愣,她抬头看向北条氏政,被她的猜测给吓到了。
武田信玄是在川中岛合战前后怀孕,而那时候恰恰是斯波义银被困盐田城,遭武田家囚禁的时间。
正如北条氏政所言,那时候的斯波义银刚才来到关东。
他还没有在关东建立南征北战,所向披靡的威名,也没有蒸蒸日上的关东侍所让人忌惮,更没有鹤冈八幡宫的神迹震慑关东诸姬。
武田信玄在川中岛合战死了一大堆重臣,连亲如手足的妹妹武田信繁,都被斯波义银斩于阵前。
即便武田信玄再冷静再理智,那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她是怎么做到面对杀妹仇人斯波义银,还能心平气和得与他商谈议和事务的?
北条幻庵头上开始冒汗,嘴里喃喃自语。
“不会吧。。不可能吧。。”
北条氏政眼角抽搐,面上露出控制不住的狂怒,咬牙切齿说道。
“如果不是这样,那么上杉辉虎为什么要瞒着津多殿,擅自毁了上杉北条两面夹击我家的大好战略?
如果不是这样,武田家臣团为何要讳莫如深,连小山田信茂这样亲近我家的人,都不敢说半个字?
最重要的是,一个捡来的孩子,武田家臣团怎么会默许她成为武田家的继承人,容忍武田信玄这个畜牲这般乱来!”
说到最后,北条氏政已然是高声呵斥,似乎要把胸腔中灼热的怒火全部喷吼出来。
北条幻庵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拉门,这才劝阻道。
“殿下慎言!
这话不能乱说,让外人听到可不得了。我们没有证据,事情未必是这样的。
还请您冷静呀!”
北条幻庵脸色复杂看着北条氏政,此时的北条氏政就像是一头发狂的雌狮,暴躁得无以复加。
她心中不免联想,难怪北条氏康死前,要急吼吼安排北条氏政尽快结缘,难怪北条氏政死活不从,最后让北条氏康遗憾而逝。
原来北条氏政对斯波义银。。
北条幻庵想了一想,说道。
“不管如何,现在我们都没有证据,证明您的推测是事实。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上杉殿下急于除掉武田殿下之心,是确凿无疑。
武田德川两家在东海道争夺控制权,战争已经迫在眉睫。
武田殿下现在是四面受敌,不管是上杉殿下,还是德川殿下,都不是好对付的敌人。
还有我北条家在旁虎视眈眈,德川家身后强盛的织田家作为后盾,武田殿下一定很为难吧?”
北条氏政此时已经在发泄般的怒吼中恢复了冷静,但她心底的那团火却是熊熊燃烧,无法平息。
她知道自己没有证据,但她敢肯定,自己没有猜错。因为女人的直觉不会错,同样爱慕斯波义银,她对上杉辉虎的状态是感同身受。
只有这个理由,才会让上杉辉虎要不顾一切要杀掉武田信玄,洗刷斯波义银在盐田城遭受的耻辱。
也只有这个理由,能使上杉辉虎隐忍不发,不对斯波义银明言,只等着他离开关东之后再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