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自己满上一杯,愣愣看着酒杯,眼神逐渐空洞起来。
“去年,我刚过了十四岁生日,全家便遭了逆臣屠戮。
堂堂足利一门,三管领宗家,家门破灭,仅活我一人。”
说完,他一饮而尽。长尾景虎心有戚戚,跟着饮了一杯。
义银将两杯满上,继续说道。
“为了求兵,为了替家人报仇,我用身体换来姬武士,十余足轻,亲手砍下了逆臣的首级。”
说完,他再饮一杯,长尾景虎眼圈发红,亦是一杯。
他想继续满上,却手指颤抖。长尾景虎接过酒壶,给两人满上。
“长尾家是吧?活该你疲于奔命!
越后守护乃是上杉家,守护代长尾家以下克上,夺取权柄。
你做得!别人做不得吗!
知道屠杀我斯波宗家的逆臣是谁?知道我以身交易,换取的援军来自何方?
皆是尾张织田家子嗣!我尾张守护斯波家的守护代!织田家!”
说完,他仰头一口饮尽。
长尾景虎望着手中酒杯,这一杯,不知道该不该跟了。
只觉得心中惭愧,自认的苦命,哪有这位谦信公委屈。
下克上,还真是活该。
义银夺过她手中的酒杯,望着她说。
“我和借兵之人睡了两次,第二次,是为保住斯波家在尾张的最后一村斯波料所。”
说完,他也不嫌弃对方用过的酒杯,一饮而尽。眼角一滴眼泪,砸在了酒桌上。
呵,和我比惨,愧疚不死你。
此次入京面对足利家的逼婚,义银也不是没有思索过对策。
明智光秀的想法是一劳永逸,先稳住足利家,然后找机会干掉足利义辉,一了百了。
她的谋划太过极端,也不敢说与他人知晓,只能默默布局。
而义银也没想着坐以待毙,自然有自己的想法。他的办法,就是自污。
古有萧何占田自污,今有我斯波义银破鞋自污。
他已经想清楚了。
以后要实现鸠占鹊巢之策,迟早是万姬所指,受人唾骂。
那干脆就先来一场暴风雨,给大家提提神,有个准备。
只要他把自己的失身与斯波家的利益结合在一起,就是为了斯波家牺牲,谁都挑不出错来。
至于足利家。
堂堂足利义辉,十三代室町幕府将军,难道要娶个被人用过的武家男子。
膈应不膈应?
我斯波义银就是为了斯波家牺牲一切的奇男子,区区肉身早就置之度外。
而今天,他在长尾景虎面前,先演练一番。
演技嘛,总需要多雕琢才会进步。
长尾家督迟早要回去关东,演砸了也坏不了大局,妥当。
此时看来,他的谨慎是多余的。
长尾景虎是热泪盈眶,比起他硬是挤出的眼泪,哭得惨多了。
如若有不知道的人在旁,还以为那些事发生在她身上呢。
哭着哭着,她抹去眼泪,对着义银一个土下座。
“景虎孟浪,竟然在谦信公面前自称艰难,真是不知所谓,请您原谅。”
长尾景虎是真的感动哭了。
本就是处于初遇好感度ax的状态,又互述心肠,听闻心事。
顿感心灵相通,此时看他,满眼都是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