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儿?可怜人?”王清河抬起头来,她轻轻撩起青丝,露出俏脸问道:“这种能以琴棋书画任何一道成名的家世出身势必差不到哪去,怎么会可怜?”
七十年前的顾江明?
这显然不是王清河想要找的那个人。
她要找的数百年前威震蜀山的蜀山道尊,那个风华绝代,让自己前世魂不守舍的人。
这样一来,也算是了却她前世的因果。
忽然,王清河想到了什么。
对啊!
顾江明未必只有一世,蜀山道尊距离至今都已经有了数百年的时间,在这个过程中,他难道就不能转世轮回吗?
相同的名字,就足以证明一些端倪了。
而且对于这一点,王清河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因为有时候自己前世的名字和她现在的名字是一样的。
就比如说这次轮回,就跟现在的自己是同一个名字。
只是偶尔会变成另外的名字。
如果有机会的话,她可以去这个南顾居士的故居看一眼。
这个顾江明说不定就是蜀山道尊之后他的又一次转世。
想到这里,王清河再次燃起了兴趣,而油灯前的王渊放下手上的书,用叹惋的语气道:“不,他的出身微末,所以,他的书法造诣能到这种地步,完全可用天纵奇才来形容。”
“当时的陛下,除了那卷文章外,便是赞叹他的这一手好字,因此使得他在京城名声鹊起。”
“可这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值得惋惜的地方。”王清河莞尔一笑,“反而像是故事中那些满是才情的士子春风得意之时。”
“错了。”王渊摇了摇头,“出身寒微不是问题,性情倔硬,才是要吃苦头的地方,你继续听我说便知道此人的可惜之处了。”
“他横空出世,一经中举,就得了当地乡绅们的喜爱,自然不少人卖他个好处,可他却是一句‘我不吃嗟来之食’断了乡绅们的念头。”王渊轻笑了一声,不知道是欣赏还是惋惜。
“寒门出贵子本就不容易,而举人名下的田地是不收任何税赋的。所以,很多富户都想把家里的田产挂靠在他家的门下,更有人想要趁着这股风,替他说媒道一门亲事。”
“毕竟他要是往后在仕途上更进一步,那就是青云直上。”
“但他却因脾性的问题和那些乡绅闹得并不愉快。”王渊自是知道一些乡绅的毛病,他们向来是欺软怕硬的。
出身好的读书人,他们奴颜婢膝地巴结着。
但这种昔日在他们之下,身份卑微的人一朝翻身,虽然心里知道要讨好别人,可地位互换之下,难免有些不爽,几句口角下来,闹得不愉快,心气高的人自然不屑与之共谋。
“这就使得他哪怕中举了,手里也并不宽裕,加之他已娶妻又态度强硬不愿意休了家中的妻子,愿意前来巴结他的人就更少了。”
“所以,那一趟进京赶考对他来说很重要。”王渊语重心长地说道:“而天道酬勤,上天自然眷顾了满腹才伦的他。”
“说起来,也是天时地利人和。”
“陛下令他们写针对时弊的策论,此人胆大妄为,写了一份【万民书】,以芸芸众生的角度道尽了大景已然出现的诸多弊端,又恰逢先帝登基,有继往开来的中兴之志,这份奏折正中下怀。”
“陛下当众流露出这幅喜爱之情,让他水涨船高,亲和陛下的大臣们大多认为他身负圣眷,已得陛下的赏识,纷纷纳他为婿,【万民书】一出,榜单一放,他就被人捉了去。”王渊捋须道。
“那他不是已经有了妻子吗?”王清河想了想,“这件事情怎么瞒得住这些大人?”
“你认为他们在意吗?”王渊冷笑一声,“大丈夫何患无妻,一乡野村妇,挡在仕途面前,几人会在乎?”
王清河再度想想,却也是这个道理,“所以顾江明休了他的槽糠之妻?”
但沉思片刻,王清河又觉得不对,一个刚说不吃嗟来之食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
“不大臣们是不在乎他那个糟糠之妻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可偏偏他在乎。”王渊感慨道:“但谁又会理会他的想法呢?”
“亦或是说谁能料到他的决心有那么大呢。”
“他忍了五个月,在所有人都觉得他已经放弃了这个念头,决定服软,按部就班走上仕途的时候,他跑了,一个人连盘缠都没有准备从京城跑了出来。”
“就为了一个乡野村妇。”
“他放弃了自己的仕途。”王渊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随便一封书信送回家,把事情谈清楚,多给些财物,有很多种不会自毁名声又能更进一步的机会,他偏偏不要,何其何其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