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天还没亮,我想你再抱着我睡一会。”
“乖,我还有事儿。”
李卫东拍了拍丁秋楠的后背,扯起被子盖着那白花花的一片,穿鞋皮鞋,转身出了女工宿舍。
此时距离太阳升起,还有两个小时,天和地都沉浸在寂静的黑暗中,听到从远处传来的狗叫声。
隔壁宿舍传来的扯鼾声轰轰作响,李卫东微微抽了抽嘴角,蹑手蹑脚下了宿舍楼。
来到停车场的时候,车队值班室的窗户内映射出昏黄的灯光。
脚步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李卫东还没走到吉普车旁,车队值班室的门打开了,射出了一道手电筒光。
“谁啊。”
明亮的光束在李卫东的脸上划过,那人惊讶的喊了一声:“卫东兄弟,咋是恁啊。”
然后便是一阵欢快的脚步声,很快,李卫东的面前便出现了一张独属于小孟的笑脸。
“卫东兄弟,这么晚了,你干啥去?”
“要出去办点事儿。”
李卫东从兜里摸出一个根烟,扔给小孟,随口问道:“今儿这么早出车?”
“可不是咋地!”小孟接过烟,在鼻子前闻了闻,别在了耳朵上,“今天有一大批材料,要从火车站运回来,任务急,任务重,咱们可不得早一点嘛。”
大批材料应该是生产卫东生产线所需要的材料了。
昨天曹工曾经提起过,部委那边已经把材料调配好了,不日就能运到机械厂,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看来卫东生产线确实得到了部委的高度重视。
“那行,你忙去吧,行车注意安全。”
李卫东朝小孟点了点头,便转身来到吉普车前。
现在天寒地冻的,吉普车的发动有点麻烦,他从座位下取出一根黑铁摇把,捅进吉普车前方的小洞里,鼓足力气一阵猛摇。
片刻之后,吉普车响起震耳的轰鸣声。
吉普车是从战场上退役下来的,早就过了使用年限,发动机的声音就像是年迈老人在疯狂的咳嗽。
饶是如此,还是引来不少司机艳羡的目光。
“小孟,那人是哪位厂领导,我咋不认识呢。”
“他啊,是轧钢厂的领导。”
“嗨,你小子本事不小啊,还认识轧钢厂的领导。”
“啥本事啊,以前他跟我一样是卡车司机,在考驾照的时候认识的。”
“以前也是司机啊,啧啧,这岂不是说,我们将来也能当厂领导?”
“想屁吃呢你!”
冰冷的空气中响起了欢乐的笑声。
李卫东摇下车窗,朝外面摆手再见,然后一脚油门,吉普车就像是一头年迈的老虎似的扑了出去。
道路上空荡荡的,就连清洁工的身影也没看到,吉普车以六十码的速度,疾驰来到于家小院外。
轻轻按了两声喇叭。
李卫东走下车,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惬意的抽了起来。
不多时功夫,于胖子拉开门探出脑袋,当看到吉普车的时候,即使是黑暗也难以掩盖他脸上的喜悦。
“卫东兄弟,你这么快,就帮我把事情搞定了?”
“”
李卫东夹着烟的手指头抖了一下,笑着说:“哪能这么快,采购员好歹也是轧钢厂的正式岗位,得通过厂办审批,还得报呈部委,需要一点时间,今儿我找你,是有事情想请你帮忙。”
“啥事,你说。”于胖子拍拍肚子,当仁不让。
李卫东道:“我想让你帮我调查一下机械厂的那个王副厂长,名字好像是叫做王仁发。”
“王仁发机械厂副厂长明白,你放心,我今天就让鹏子他们跟那些客户们联系。”
于胖子拍着胸脯子保证。
闲聊几句,李卫东准备离开,又被于胖子拉住了。
“诶,卫东,我家老爷子,昨晚上从屠宰场搞来了几挂新鲜的大肠,你要不要到家里吃早饭?”
“”
想到那于大伯吃新鲜猪大肠,喜欢嘬着肠子头,李卫东便感觉到有些反胃。
“不了,那玩意我消受不起。”
摆摆手,留下一句话,飘然而去。
于胖子挠挠头,看着消失在黑暗中的吉普车,小声嘟囔:“我以前也觉得有点恶心,非得煮熟了,才动筷子,自从捏着鼻子品尝过几次后,我才发现生吃猪大肠,才能更好的吸收猪大肠的精华,才是品尝美食的真谛。”
“妹夫还是年轻啊,不懂得享受。”
摇了摇头,于胖子转身进到小院里,开始忙活早饭。
其实也不用怎么忙活,只要把猪大肠放在清水里洗一遍就行了,于老爷子交代过,不能洗的次数多了,要不然精华会流失。
最重要的是摆盘。
取来一个硕大的盘子,把猪大肠一圈一圈的盘在盘子里,在最上面留下一个肠子头,便于从这里下口。
一共做了两大盘子猪大肠,生的。
刚做好,厨房门的便被人从外面推开,于大伯如饿狼捕食般冲进来。
“嗷”
随着大批材料运进机械厂,卫东生产线的制造工作正式展开。
车间虽有曹山盯着,李卫东身为生产线的发明人,也得随时准备解决生产上的难题,这几天在车间里忙得不可开交。
就连女工宿舍都没有时间去。
时间就像是三十多岁的男人,越来越短,越来越快。
一眨眼,十多天过去了,生产线的生产工作已经步入了正规,李卫东总算是能够喘口气。
这一日,他正躲在招待所里,跟梁拉娣讨论棒子面的成色问题,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卫东兄弟,在不在?”
敲门声把梁拉娣吓得脸色发白,李卫东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已经有些颤抖。
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住她:“不要怕,是我的朋友。”
梁拉娣这才缓了一口气:“那,那现在怎么办?”
是啊,两人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被人撞见了,那就算是浑身长满嘴巴也说不清。
咳,本来就不清不楚的
“你躲在被窝里,别吭声,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