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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承允请祁昀坐下, 待上了茶, 便和祁昀说起了有关商队的事情,不过说着说着就牵扯到了国家大事。

如今的朝廷虽然是大行商道,百姓富庶,可是依然会有不少磕磕绊绊的事情。

楚承允身为皇族, 即使他不想要登基为帝, 可是难免会对这些有自己的一番担忧。

祁昀与他不同,祁家二郎一直都对这个世间冷眼旁观, 若非是有了叶娇, 只怕他就要这般冷淡淡的等着死, 偏偏又有一颗玲珑七窍的心思,为人处世就多了几份淡漠。

可就是因为这份淡漠,让他总能瞧出一些旁人瞧不出的事情,更因为那份冷淡, 让祁昀做事总有着格外的果断狠厉。

当然, 对于后者, 祁昀是不会轻易被人知道。

不过是几番交谈, 楚承允就看出了祁昀的与众不同, 不由得道:"二郎,我瞧你学问很好, 读书也广博,为何不参加科举为国效力?"

祁昀神色平静, 声音浅淡:"科举之途不仅仅是学问,更要看运道。自古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才是为官之德, 可我身子不好,从出生开始便是拿着汤药当水喝,哪怕是能忍得了科考之苦,只怕也要在赴任的时候死在路上,实在是无力为官。"

楚承允眼中有些可惜,可是听着祁昀轻咳的声音,还是不忍心劝说。

站在门口旁听了全部过程的叶平戎表情有些莫名,他总觉得,自家妹夫不会是只为了为朝廷做贡献,毕竟两次和祁昀聊到这些,祁昀只说要给叶娇一个好的生活,从没说过家国天下之事。

但是在叶平戎听着,却觉得祁昀说的很有一番道理。

他虽然在边关征战多年,从最底层的小兵摸爬滚打起来的,平时接触的不过是兵戈刀剑,对这些商道官场的事情都一无所知。

可是叶平戎在边关的时候,经常会听守防士兵说起那些商队,大多数商队干的都是格外危险的贸易,但是他们能拿出来的无论是瓷器还是茶叶,倒是蛮夷狄戎之地都是价比黄金的,一本万利。

但这些勾当多是私下里做的,没有摆到明面上说。

叶平戎本来已开始担心祁昀直接说出这事儿会让楚承允不快,可是莫名其妙的楚承允不仅没有不高兴,还乐颠颠的要掏钱……

叶平戎一时间又陷入了困惑中。

农户出声的武将显然不擅长斗心眼,叶平戎思来想去,最终只能得到一个拿来说服自己的结论——

莫不是,自家妹夫真的是个耿直大方又忧国忧民的人?

以前自己没看出来,大概真的是祁昀隐藏的太好了。

这么想想,自己妹妹嫁的人是真的不错,就冲着这股对于朝廷的忠诚和热忱,就看得出是个好郎君,叶大郎表示很满意。

而在堂内,商队之事有了眉目,祁昀脸上的神情也松快不少。

楚承允瞧着也很高兴,一时兴起就道:"听闻祁家酒铺的玉液酒十分出名,一直神往,不知可否共饮一杯?"

祁明听了这话,轻咳一声道:"义兄不是说,嫂嫂身子不好,不能闻酒味吗?"

楚承允自然记着这点,便笑道:"只喝一杯,点到为止,我也不愿让娘子为我担心。"

祁昀闻言,突然看向了祁明。

这一眼,让祁明觉得有些奇怪,可是很快祁昀就把眼神错开,脸上是清浅的神情:"三公子这般良善慷慨,我也不会吝啬。"说着,祁昀回头对着宋管事道,"把之前新酿出来的美酒拿出来。"

这新酿出来的美酒并非是玉液酒,而是精心改良过的新酒。

香甜如蜜,虽然比不得寻常酒水的辛辣,却格外醇厚,入口余味悠长。

宋管事正要去,却听祁昀道:"不要拿开过封的,新开一瓶,美酒才能般配我今日结交的好友。"

其实宋管事本身是个很精明的人,在铺子里呆了这么多年,见的人经的事从来不少,宋管事往常可是心里打八个算盘的人,刚才懵了一下只是因为自家少东家的脑袋转得实在是太快,他有点跟不上。

可是刚刚旁听了一通下来,哪还能不知道,这是祁昀在给商队找银子呢!

现在又听了祁昀这话,宋管事心道,这酒这两天才送来,没有开过封的……哦,明白了。

于是,心领神会的宋管事做出了一副心疼的神情:"少爷,这酒可是格外宝贝的,一共就两瓶,若是全开了……"

祁昀用眼神赞赏了一下宋管事,嘴里却沉声道:"去便是了,再金贵的酒,都抵不过三公子为国之心,我又有何疼惜的。"

宋管事也懂得点到即止,立刻起身去拿。

而这一来一去,让楚承允有了些好奇:"何酒竟然如此难得?"

祁昀淡淡一笑:"不过是小店新酿造出来的米酒,说难得倒也不算,不过比起玉液酒还是要更高一筹。"

不和旁的酒比,只和自家的比,楚承允更高看了祁昀一层。

却不知,祁昀这么说只是因为他听得出,楚承允没喝过玉液酒罢了。

楚承允有了些心向往之,即使他并不好杯中物,但是听完这话,心中也是心痒难耐。

很快宋管事就送酒上来,只是刚刚倒出来,并没有入口,楚承允就说了声:"好酒。"

祁明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不喝就知道了?"

楚承允拍了拍祁明的肩膀:"但凡好酒,在还没入口的时候便能闻到醇厚酒香,这味道闻着便知道是好酒了。"

这让祁明也有些想要伸手,结果被祁昀直接敲在了脑门儿上。

祁明捂着头看着自家二哥,就听祁昀道:"过两年才到你饮酒的年纪。"

"哦。"祁明应了一声,乖乖的把手缩了回来。

而楚承允端起酒杯,嘴唇一碰,便道:"果真是佳酿。"

祁昀表情柔和了些:"这酒虽然还没有名字,不过有三公子一声赞颂,也算它的福气了。"

没名字?

起一个便是了。

楚承允想了想,道:"今日我与先生有缘,又遇到这般美酒,不如一同为他取个名字如何?"

祁昀撂下酒杯,闻言点头:"好,既然三公子有此雅兴,宋管事,拿笔墨来。"

此话一出,正在喝茶的祁明差点呛到自己。

怪不得……怪不得刚才二哥盯着自己瞧!

之前他们兄弟三人一起游园之时,祁昀就说起来过给新酒取名的事情。

当时还是祁明自己建议过祁昀选择太白诗词,也是他自己说过三公子写的一手好字,让他来给新酒提名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可是这话说完,祁明就是连番科考,一时间也忘了个干净。

没想到,自家二哥倒是记得清楚。

现在好了,义兄自己主动提出来了,二哥真是一点机会都不浪费,该抓住的时候从不松手。

最终,这因着微微泛着金色的浓香酒液命名为金樽酒,楚承允还挥毫写下了金樽二字。

拿着这张字,祁昀想着,果然是正如祁明所言,楚承允写的一手好字,凌飞凤舞,飘逸凌然。

就是差了个印……不盖也好,若是盖了,自己还不好拿出去贴酒罐子上卖呢。

不过楚承允却没有跟着二人去祁家,他本就是为了和祁明同路作伴,现在也谈过了,还得了祁昀商队的主意,他自然心里高兴,想要早早回去和孟氏分享,便早早告辞了。

等他走后,祁昀便和祁明一道回家。

祁明有心问问祁昀,刚刚他和楚承允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可是刚一到家就被柳氏叫走,也就没了机会。

祁昀则是直接回了院子,他满心都是叶娇,自然是片刻都不想耽搁。

小心翼翼的进门,祁昀看到床幔还没撩开,便知道叶娇还没有醒来。

他去换了衣裳,洗了手脸,这才重新撩开床幔躺到床上,却不跟着闭眼睡觉,只是侧躺着,手轻轻地搭在叶娇身上,一双清明眼目定定的盯着自家娘子瞧。

纵然旁人都说,叶娇这一胎怀的轻松,都四个月了还是稳稳当当的,既不吐也不倦,该是极有福的。

但是祁昀却觉得自家娇娘辛苦,辛苦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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