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快步走过去,急忙寻着几个道童一问,却发现作坊里面并非是失火了,仅仅是在大炼丹药。
这话让余列和当值掌柜都觉得莫名,于是他们不急着走进去,而是待在外面,又抓着几个道童细细问着。
道童们瑟瑟缩缩的,没敢说太多,可是人一多,你一嘴我一嘴的,特别是有人还认出了余列,依旧将原因说清楚了。
原来是因为差事紧,太多太重,上头又将任务催的急,酒糟鼻等人不敢停工,只得催着药房道童们片刻不歇的炼制。
结果多日下来,整个药房都是烟熏火燎的,还有几口丹炉直接烧焦报废了。
如此环境,让本就疲劳的药房道童们更是不适。
他们即便是个个都修炼过的,体魄要比寻常野兽强悍,可是丹炉中烧焦冒出来的烟气,也不是寻常烧火做饭的柴火烟气,而是滚滚的浓烟,并夹杂有硫磺、焦石、水银蒸汽、植物毒素等等,其浓烈又有毒。
于是不少道童因为修为不够,或是不怎么打磨体魄,在不眠不休的熬了几个日夜后,终于脸色刷白,啪的就倒在了滚滚浓烟和腥气中。
因为药房中热火朝天的,这些倒地的道童都是几盏茶后才会被发现,受创不小,今日还有个倒霉蛋已经彻底的没了生息。
得知了这些,余列微皱眉,猜测到了更加深层的原因。
而旁边的当值掌柜也是皱起了眉头,对方人老成精的,也是隐隐猜到了些东西。
于是还没等余列挑拨,当值掌柜就微眯着眼睛,冷笑道:
“哼!商会雇佣道童,可不是让他们来糟蹋的。
看来今日陪余道友来得正巧,眼前这场景,要么是会中分派任务的道友,不体谅下面,胡乱派遣,要么就是下面的道徒别有心思。否则正常的炼药罢了,任务再是急切,怎么可能把会中的道童用到累死。”
无须余列任何的添油加醋,此人就喝到:“走!余道友你熟悉此地,正好给贫道指一指,随贫道查查账!”
而就在来时的路上,余列还特意提及过自己近段时间一直都不在工坊,或是在外城厮混,或是在静室闭关,压根没有领过俸禄。
因此听见掌柜的这话,余列的面上仅仅是露出讶然之色,丝毫不慌。
今日有对方在,他恰好还可以戳破那酒糟鼻等人的算计,彻底脱掉干系。
只是余列看了眼周遭昏死的道童们,心中叹息。
于是他忽的心中一动,附在当值掌柜的耳边说了几句。
对方沉吟着,点头认同,然后没有选择大张旗鼓的进去,而是从袖子中掏出一张符咒,捏在手中,和余列一起悄无声息的往药房内里走去。
………………
此时,就在这处下等药物作坊当中,酒糟鼻道徒和几个同僚都在,他们也在加班加点的烹炼着丹药。
“咳咳、咳咳咳!”
作坊中充斥着一阵又一阵的咳嗽和喘息声,遍地大作。
但是酒糟鼻三人听见了,皆是无动于衷,他们心中半点愧疚之色都没有,只是觉得道童们使人烦躁。
等到略有喧哗了,三人才商议了一下,由酒糟鼻再露面收拾收拾。
结果酒糟鼻都懒得多走几步出门,看看那些道童,而是站在房中呼喝:
“快快!把这些废物点心拖出去。好倒不倒的,偏生这时候倒下,非要耽搁道爷们完成差事!这些人这几日的工钱,先减半。”
他的几句话让药房道童们听见了,令人个个都心寒痛恨:
“等他们醒了,让他们继续过来干活。若不来,本月的工钱都别想了!咳咳……”
吩咐完,酒糟鼻也是咳嗽起来,他被滚滚浓烟呛了一大口,眼泪鼻涕都冒出来了。
但是这厮揩着鼻涕,依旧是骂骂咧咧着:“快些都给爷们干活!若是真误了工期,定要扒了尔等的皮!到时候不找伱们赔钱,就算爷几个心善。”
等走回到自己待着的地方,酒糟鼻连忙从袖子中取出一张清气符咒、一张洁衣符,加持在自己身上,才让自己好受些。
只是现在是整个药房都是浓烟滚滚的,他们三人待的地方纵使是好些,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依旧得承受烟熏火燎。
而且炼丹一事,道童们本就只是打下手,关键的炼丹过程必须得由他们几个道徒亲自下手炼制,三人无法完全的当个甩手掌柜。
于是和另外两个道徒重新碰头,酒糟鼻立刻骂骂咧咧:
“真晦气!耽搁老子的事儿。还好,今天就死了一个。”
两个道徒听见了,没有一人觉得酒糟鼻的话不妥,仅仅是有人问:“怎么死的?”
“这家伙运气不到,倒在丹炉废水中,淹死的。”
问话那道徒庆幸道:“没人动手,是自己死的就好。此事牵连不到你我身上,只会算在商会的头上。”
说了片刻,这个道徒又皱着眉头,道:“话说,近来分发下了的活计越来越多了,我等必须想个法子推托一二了。”
但是又有一人又回应:“如何推脱,前几日我找过上面的管事询问,得知发到各房中的任务都是按人头算的,多是多了点,但是并没有超标。你我三人是累得够呛,可要是落在四个人头上,却是还行,不至于如此。”
这话让三人都是沉默了起来。
量成眼下这种情况的原因无他,就是因为他们三个私自截留了余列的书信,私吞福利和俸禄,吃空饷,才导致上头以为房中还是四个道徒,任务发多了。
心中郁气难发,酒糟鼻道徒顿时破口大骂:
“这姓余的该死!早知如此,爷几个就该直接点了他,报他一个潜逃旷工。”
可是此等话,三人在作坊中已经是说了不下于六回,最近更是每天都会骂上几句,毫无用处。
暗骂一阵后,三人只能继续叹气道:“等熬过了这阵子,再去点了他吧。”
“且先熬着,否则暴露了,他那一份可就落不到咱们的手中,那这些天岂不是都白干了。对了,店里的那些道童,可是需要打点打点?”
酒糟鼻冷笑着:“打点作甚,有的是法子炮制他们。在这药房中,我等才是老天爷!”
此话说出,烟气滚滚的作坊里,忽的就有一阵冷笑响起:
“嘿,好个老天爷!”
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