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因为这几人对此早有预料,尽管免不了高度紧张与惧怕,但依然一口咬死不知情,亦或是全程闭口不言保持沉默。
无可奈何的法国人最终放弃了审讯,离开的时候,那感觉仿佛劫后余生一般,船长等人的衣衫都汗湿透了,海风吹拂而过,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对于法国人的白费劲,几名英国专员不免有些轻蔑——何必这样大费周章?直接伪造供词不就好了?
就这样,在第二天,法国驻应天公使馆向外务司提出了抗议,并附上了承安号的一系列照片和这段时间搜集到的证据。
因为内部变故,大明朝廷最近忙的不可开交,官吏们的心思多半都放在调整各自的关系网,所以对此的反应十分迟钝,直到次日才把消息传递给内阁。
“明垠你晓得不,前儿法国人截停了一条运矿的商船,现正在扯皮。”余慎华一边说一边提笔写着什么。
“截船?什么船?”
“卖给德国人的矿。”
“噢,那又何妨?不认账便是。”李光远完全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签订协议的时候,英法两国才是弱势方,是他们希望以最小的代价来维持对本国有利的状态——终止对德出口资源,还有承诺不侵犯南洋地区。
既然缺乏强硬手段来反制对方(失信),那就休怪对方不遵守协定了。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列强的信誉只有在符合本国利益时才有效。
内阁的决断是暂时不予理会,再观察一下英法的态度。
朱士堰认同内阁的做法,“英国人大抵要重新审时度势了,须得多多留意他们的动作。”
显而易见,英法双方都远远低估了大明的野心,将日本拱手相让完全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就好像给一头饿狼扔了一小块肉,无法让其停下脚步。
现在属于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但也不尽然,毕竟如果在日本问题上不让步的话,恐怕在之前,就已经爆发直接冲突了。
一如皇帝所想,精明的英国人迅速做出了应对。
在唐宁街的首相官邸,经过两天时间里的几次会议,大臣们对于远东地区的情况达成了新的共识。
马来亚、婆罗洲对于大英帝国的确十分重要,但总体战略仍然得优先顾及欧洲。
基于这一点,英国方面此前一直力求以最小的代价稳住远东地区的形势,能不增兵就不增兵,把主要精力集中在欧洲。
毕竟大英帝国的军力和经济已经远非从前那样笑傲天下了,必须得有主次之分了。
可现在,大明的一系列所作所为迫使英国方面调整战略,增强远东地区的防务,认真对待愈发强烈的威胁。
除了积极联系美国人,英国人随即开始考虑部署一支新的舰队。
在历史上,随着日本威胁显露无遗,英国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前就决定部署z舰队,停留在亭可马里(斯里兰卡岛)从而对日威慑。
当时最初计划是派遣反击号、声望号、威尔士亲王号、约克公爵号,以及几艘复仇级战列舰组成的庞大舰队,其中还包括光辉号与皇家方舟号航空母舰。
但后来却遭到了雪茄胖子的干涉——既然德国人的俾斯麦能牵制皇家海军本土舰队的一半力量,那现在一艘乔治五世去牵制日本舰队又有什么问题呢?
于是众所周知的,z舰队最后不可避免的悲剧了。
而现在,因为时间更早、同时皇家海军也对大明海军更为重视,不敢轻慢,故而对计划中的舰队有非常核心的定位——z舰队是一支存在舰队。
在战争尚未爆发时,这支舰队可以威慑大明,让明人多掂量掂量。
在战争爆发以后,这支舰队可以牵制大明海军南洋舰队的主力。
假如己方处于劣势,那么则可以灵活的出港向西撤至斯里兰卡,退守印杜洋,伺机而动,恶心大明海军。
相比起英国人的果断另择他法,法国人仍在继续与大明朝廷扯皮。
他们以尚未交付的一批高精度机床和一条重型机械生产线为要挟,要求大明必须终止对德出口,否则一定会拦截任何进入地中海的、载有战略资源的大明商船。
朝廷自然不予理会,这要是松口了,岂不等于承认了的确在对德出口资源?
法国政府强制扣留了大明企业订购的数百台特种机床和重型机械生产线,地中海舰队奉命截停检查任何通过苏伊士运河的大明商船,一旦发现其装载有钨、镍、钼、橡胶等资源,就将之扣留至贝鲁特。
朝廷则在谴责法国方面污蔑的同时,开始冻结一部分法国企业在大明的资产。
双方你来我往接连出招,僵持不休。
要是在平常,这本该是能吸引不少关注的热点新闻,但如今却被大明的另一重磅消息给盖过了。
八月初五早上,日月社通报了朱立锲病逝的消息,大江南北一瞬哗然。
随后,朝廷宣布举国官府衙门须下半旗致哀,持续十日;宗人府要求全体皇族斋戒三日,违者重罚。
“天呐!太子前些日子不还好好的么?怎地就突然……亡故了。”
大早上的,夏筱诗刚准备好早饭,正准备同周长风一起用餐,却被收音机里传出的凶讯给震惊到了。
一旁的周长风神色如常,只是平静的看着她,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先生你怎么这么从容?该不会之前就知道了吧?”
周长风一边剥着咸鸭蛋一边“嗯”了一声,没有多言。
夏筱诗没有在这方面刨根问底,而是自顾自地问道:“当今陛下年纪也挺大了呀,那未来的皇位该由谁继承啊?我记着似乎还有个亲王?”
其实外界时至今日都不知道皇帝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身体状况已经大不如前,连退位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准备了好些天了。
“是,是有个小皇子,”周长风先点头又摇头,“但……不是他。”
正拿着勺子舀粥的夏筱诗闻言更迷惑了,“先生……你…是在说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