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手太过冰凉了,消瘦苍白,不知多久没见阳光,他垂着脑袋趴在地上,紧紧捏着她的脚腕,昏沉光线下就仿佛某种阴暗扭曲爬行的女鬼。
伊雯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他的灵魂,被染上了大片大片的空白——并不是独角兽那样纯洁的白,而是更趋近于……被消除的、被抹去的、强行格式化的空白。
就像是那些被她施了夺魂咒的人,眼睛所呈现的颜色一样。
可当他猛地抬起头来时,凌乱发丝下那双眼眸透露出混沌、扭曲的情绪,他攥得太用力了,她的脚都快不能移动,像极了被地狱黑暗吞没的人所抓紧的最后一根蜘蛛丝。
他的眸光在混乱和清醒之中交错,伊雯认识到这是在抵抗夺魂咒的迹象……天,他被施了多久的夺魂咒,才能叠加到灵魂都呈现出空白的状态?
但男人意志力极其顽强,带着一种癫性的顽强,他喘着气,挣脱夺魂束缚后,仍然没松开伊雯,他贴着冰冷的地砖,抬头死死盯着伊雯,双目迸发出莫名的亮光。
“你是谁?”
他的声音韵调奇特,或许太久没和正常人对话了,咬字轻重音都把控不太准,显得他的精神愈发不稳定。
“你是——谁?”
“或许是我该问你这个问题,先生。”
伊雯魔杖打出一道闪光,让男人的手因吃痛而缩回,她又把魔杖对准了男人的脸。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被魔杖对准后,这家伙的情绪更加澎湃了?
瞳孔微微放大,一眨不眨,他在这栋单调的屋子里被困住了太久,眼前的金色对他而言太稀有、太珍贵了,他甚至舍不得眨眼。
完全忽视了离自己咫尺之遥的魔杖。
伊雯:“你是谁?”
男人突然笑了起来:“我是——我是谁,啊……你在这栋屋子里,你在这个庄园里,你问我是谁?哈哈哈……”
伊雯压低魔杖:“你和巴蒂·克劳奇是什么关系?”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明知故问的、虚伪的女士……什么关系?毫无关系,我很想这么说,但可惜。你口中的‘巴蒂·克劳奇’也可以指代我。”
小巴蒂歪着头,笑容嘲弄,目光紧锁着她。
他猛地扬起手,一把攥住伊雯的魔杖,甚至更一步拉近,杖尖几乎刺中他的眼睛。
“女士,看啊,臭名昭著的食死徒并没有如传闻那样在阿兹卡班死去,他被一个可怜的母亲以身替代,然后被自己那‘公正无私’的父亲偷藏在家里,用夺魂咒控制了快十年……嘿,是十年吗?我快要记不清了。”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跌宕起伏,平稳的语气也逐渐起了波动:“天啊,十恶不赦的黑魔头追随者就在你眼前,你抓到了他,你在犹豫什么呢?在犹豫该用什么咒语吗?”
“没关系、没关系,不用迟疑,念一个咒语很简单,来我教你——”
小巴蒂托着伊雯的手,笑意疯狂,又像是沉醉在某种不自然的幻想中,把自己送到了魔杖之下。
他的魔力在涌动,对准的却是他自己,他想用伊雯的魔杖施一个魔法,什么都好,实验品是自己也行。
就在他发出某个黑魔法的第一个音节时,伊雯提前截断了他。
“净水止心。”
这是一个纯粹的白魔法,如静静流淌的泉水,自心底蜿蜒而过,那所有的焦虑、不安、恐惧、憎恨……一切的负面情绪,都在这温暖的泉流下得以抚慰,平复安宁。
小巴蒂怔在了原地,伊雯又用魔杖轻敲了敲他的脑袋,淡然地看着他。
“感觉好一些了吗?”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