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军统所有的区站行动和情报两股力量都是分开的,主要目的就是避免不必要的内耗——比方说一个城市里有三个情报组,各情报组的工作自然都是保密的,在谁也不知道谁的情况下,掌握情报的力量要是拥有行动力量,很容易波及到自己人。
在此之前的上海站不然,因为直属组的存在,可以有效的协调各情报组,不虞出现这样的内耗。
可现在不行了,没有了直属组的协调,上海站又拥有五个高规格的情报组,很容易出现内耗的情况。
所以将各情报组的行动力量收回,便可以避免可能出现的内耗。
因为他们要行动,必须通过行动组,届时张安平会进驻行动组,有他这个超级大脑在,自然不会出现李伯涵情报组误伤徐天情报组潜伏情报人员的乌龙。
可这也仅仅是避免了内耗的乌龙,没有直属组这个【参谋机构】,上海站以后再很难像过去那样大规模的组织行动喽。
李伯涵走后,张安平便安排起了昨天跟老岑商定好的计策。
他要让身边的人“投靠地下党”。
人选嘛,自然只有苗凤祥。
苗凤祥揉着惺忪的眼睛过来,迷迷糊糊道:“区座,您找我?”
“我这有份情报,你抄一下,想办法匿名送去大夫坊的王记杂货铺,暂时先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哦,是。”睡眼惺忪的苗凤祥拿过张安平推过来的情报坐下就要抄写。
张安平幽幽道:“你不问问是给谁送吗?”
“啊?给谁送——不对,我问这个干吗?”苗凤祥反应过来,笑着说:“您不是说干这一行,知道的越多越糟糕吗?”
张安平失笑,这小子倒是机灵的很。
于是,他故意幽幽的说道:
“大夫坊的王家杂货铺,是上海地下党的一个秘密联络站,这份情报是传给地下党的。”
苗凤祥一惊,手里的笔不由自主的掉落桌上,紧接着就干笑道:
“区座,您、您别开玩笑。”
苗凤祥的反应让张安平心里一惊,他凝视着苗凤祥不语,在沉重的气氛中,苗凤祥的额头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看着这些汗珠不断的汇成更大的汗珠子滴落,张安平的脸色也越来越沉。
“区座,我、我、我交代——”
苗凤祥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忐忑道:
“我以前年少无知的时候,确实加入了地下党,可后来我就跟他们失散了,再然后日本人过来,我就加入了杭州总队。”
张安平凝视着苗凤祥,突然笑出声来:
“你小子终于承认了?我还以为你要跟我憋到什么时候呢——放心吧,这事我早就知道,你以为想跟在我的身边,我不把你查个底掉天我能放心?”
“就是因为知道你有过这么一层关系,才让你去做这件事的。”
苗凤祥这才释然,羞愧道:“区座,属下不应该瞒您。”
张安平摆摆手:“别说废话了——抄了情报送过去,记住,暂时先不要表露身份。”
“是。”
苗凤祥这才坐下继续抄了起来,抄完后他起身请示现在是否过去,张安平点头同意后,他拿起情报就走。
等到苗凤祥消失,一副一切尽在掌控的张安平突然间脸上露出了浓浓的挫败。
他张安平,居然也有走眼的一天!!!
他真没想到苗凤祥还有过当地下党的经历,要不是刚才苗凤祥明显心虚,他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接连走眼两次,啧,太过自信了啊!】
张安平叹了口气,不知不觉间自己有点飘了,这两刀来的正好,让他渐渐淡去的敬畏之心又重新浮现。
整理好心绪后张安平思索:
【苗凤祥既然有参加过地下党的经历,且还不是主动叛变,是因为跟组织失联,因为日军侵略而加入的忠救军,他应该是可以争取的——时间还长,等以后将他争取过来正好!】
在国共没有二次合作之前,白色恐怖笼罩下,地下党的同志们为了保证组织的安全,建立了严密的谍战体系,可一旦上级出事,很多的党员就会因此失去跟党组织的联系。
很明显,苗凤祥便属于这种情况——而因为日本人的侵略,心怀家国的他,便参加了忠救军进了杭州总队,但因为特立独行,被换到了淞沪总队,又因为机缘巧合被自己看中带在了身边。
这便是苗凤祥的真实情况。
张安平原本的计划是埋一枚钉子,关键时候用这枚钉子来“背刺”自己,但苗凤祥既然加入过组织,那正好让他在合适的情况下回归,充当两面间谍,也能自关键时候保护到自己。
【下次见了老岑把这个情况跟他好好说说。】
做了决定后的张安平起身,打算回书房做一份对各情报组的改建方案,主要是将行动力量全都并入行动组,成立行动三处。
正快速书写的时候,徐天进来了。
张安平头也不抬的问:“有事?”
他以为徐天是来认错的——徐天是直属组的组长,直属组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这个组长关键时候还不在。
但徐天的回答让张安平意外:
“是伪四师的情报。”
伪四师?
张安平搁下笔,疑惑的看着徐天——伪四师那边的情报是师义梅送过来的,张安平之前又分析过,他认为情报不会有问题,因为师义梅的目的是顺着祁庆保的线摸到直属组的据点,提供假情报会让自己对她产生怀疑,所以情报必须是真的。
他刚刚让苗凤祥送去的情报便是关于伪四师的情报。
他疑惑的问:“怎么回事?”
徐天面无表情道:“伪四师里被冢本盯上的,是我们的人。”
“哪个情报组的?”张安平的神色瞬间阴冷:“我竟然不知道!”
他如果知道,就不会以为是地下党的通知了!
“是尚振声。”
徐天的回答让张安平僵在了原地。
尚振声,原南京区书记长,随着李维恭一道撤入了上海,但却被李维恭出卖被俘。
相比李维恭的快速跪,将自己人卖了个干干净净,尚振声就硬气多了,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卖过一个人。
后来在李维恭的暗示下,尚振声选择了缓慢妥协,而他的妻子也通过姑父的关系走了周佛亥的关系,最后尚振声被释放,并通过周佛亥的关系进了伪军中。
张安平在这件事全程中选择了隐身,但在李维恭死后将尚振声的关系交到了手下的一个情报组中——因为涉及到太多隐秘,张安平没有直言,只是让他们鉴别。
张安平阴着脸:“说说具体情况。”
“你将尚振声的关系转到三组后,三组方面启动了识别程序,一直对尚振声在进行识别。”
徐天道:
“识别期间,尚振声被调入了伪四师任副参谋长,在此期间他秘密联络报国之士,暗暗策划起义,不知道为何走漏了消息,被日本人侦知。”
这便是这件事的真相。
因为识别程序的缘故,三组没有跟尚振声建立通畅的联络,才导致三组不知道尚振声的行动。
但冢本不知道啊,他还以为这是军统的行动,便将这份情报当做筹码交给了师义梅。
祁庆保拿着师义梅送来的情报,结果张安平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便误以为是地下党的计划。
可谁能想到,是因为这么个乌龙而导致的误判!(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