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向他抬起手,冲着中年官员点了点:“林御史——林卿啊,既然怕有冤狱,你便亲自跟随金吾卫去这几家走上一遭吧。”
这姓林的御史正是由皇后挑选出来,给今日之事添柴加火,但又是个独臣的第三人——他性子耿直不善交际,曾在大理寺任职,任职期间对每一个案件都要刨根问底,生怕自己判错了案子冤枉好人。
这样的人都不需要皇后诱之以利或者以势威逼,只要疏通一下今日轮值御史的排班,保证他在场就足够了。
“哦对了,带上这几份卷宗。”皇帝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眼尾通红而湿润,此刻的他比平常的“皇帝”看上去更像是个真实存在的活人,但也更让在场众人对其心生惧怕之感。
谢珝真看见李宗叫来一个小太监,他手上的托盘里放着几份卷宗,另外还有一条血迹斑斑的白绫。
只看了一眼,谢珝真就听见皇帝叫了她的字:“显明。”
“觉得熟悉吗?”
谢珝真回头看着他,只觉得那龙椅上坐着的的确是个人,但一个不再以“帝王”对情绪和私语进行自我约束的活人坐在龙椅上,对于其他人而言,无疑是件极其恐怖的事情。
“臣妾的确略有耳闻,只是从未见过实物。”谢珝真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选择坦诚些去回答。
“可怜的女人”皇帝没有表露出他对于谢珝真的这句回答满不满意,而是含着泪水噙着淡笑,“江学士,你来看看这绝笔书,为朕从前的爱妃写封祭文来,林御史,你等江学士看完,就把这东西也带上,与祭文一起张挂在育阳侯府门口,令众人瞧瞧这一家子都做了些什么哟。”
荒唐。
被点名的江学士和林御史不约而同抓紧了手中笏板。
沈楠榴是获罪被废死于冷宫的庶人,无论她到底死前有什么冤屈,都不该如此羞辱一门侯爵但没人敢出言反对,被点名的二人更是已经觉察到反对的危险。
更是觉察出了,今日之后,育阳侯府恐怕将不复存在。
“爱卿觉得如何?”皇帝却在此时又突然开始询问谢珝真的意见了。
谢珝真忍不住想起自己入宫之前,对后世为何称呼自己为妖后的其中一种猜想:莫不是这狗男人晚年发瘟自己也跟着疯了,杀得朝野上下血流成河吧?
瞧他今天的做派真的不是没这个可能啊。
都说杀人不过头点地皇帝如此对待育阳侯等人,分明是虐杀啊,杀的还不单单只是人命,而是殿上臣,侯爵府。
可纵使如此暴戾,亦无人胆敢违逆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