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的年宴谢珝真讨了恩旨,没去凑那个热闹,待在寿宁宫里安心养胎。
她坐在榻上,谢意倚靠在母亲身边,他是正月初八的生辰,皇后所生的五皇子是正月初五,后者身为中宫嫡子,虽才两岁大,但也是一出生就取了大名上了宗室族谱,按理说,他的生辰是得大办的,然而五皇子自生下来就不太健康,冬日里更是病病歪歪,一副随时都可能夭折的模样。
为了给五皇子祈福,每逢他生辰,都是不办生辰宴的,皇后把拨给五皇子办生辰的钱款都拿出去铺路修桥,给慈幼院和养老堂里的孤儿和老人们添置新衣,购买肉蛋粮食。
谢意只是皇帝的继子,生辰又与五皇子挨得那么近,后者不办,他也不好大办。
谢珝真觉得有些亏欠孩子,便提前送了谢意一套新的鲁班锁做礼物,今日难得清闲,母子俩便一道钻研起这小孩儿的玩具来。
屋内几个宫人也围着谢意凑趣,只有夏至不在,谢珝真叫她去看顾今天进宫赴宴的谢母去了。
大盛朝举办宫宴通常都是从下午开始,第二日子时左右结束。
谢母急着见女儿自然是不会真的等到宴会结束,她只是略坐了几刻钟,便由夏至去传话给云容,替她向皇后告罪请辞,就离了瑞麟殿急匆匆朝寿宁宫里赶来。
看见坐在一处的女儿和孙儿,谢母忍不住两眼一酸:“臣妇见过才人娘子。”
谢珝真刚听见宫人通报说母亲来了,就立刻要从榻上站起来,只是她身子重,动作慢了些,思女心切的谢母已经走进屋中照着宫里的规矩给女儿行了礼,于是谢珝真只得侧过身:“娘亲这般多礼作甚,屋里没外人,不必做这些礼数的。”
夏至连忙将谢母扶起来,谢母一脸欣慰地看着女儿:“礼不可废。”自打永嘉侯府开始修建起来,谢母便主动去聘了位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带着全家——除了瘫痪在床的谢父之外——一起,把入宫觐见的各种礼仪重新细细学过一遍。
她生怕自己哪里行止不当,给女儿招惹麻烦。
尤其是女儿即将生产的紧要关头,更是不能出半分差错,谢母起身后就叫谢珝真牵着,一起到榻上坐下了,她用温柔又带着些眷念的眼神打量谢珝真,欣慰道:“娘子的气色比上次臣妇来拜见时,好了许多。”
“这孩子不是个爱闹人的,怀她怀得很是轻松。”谢珝真拉过站在一旁的谢意,虚揽在怀里,“昙奴快来见过外祖母,这是你姥姥,日后可要好生记住了。”
昙奴今日也打扮得十分喜庆,头发左右扎成两个花苞苞的形状,用红绳拴着两个吉祥结,与眉心那粒红痣极是相称:“昙奴见过外祖母”
他生下来之后就没见过母亲娘家的人,这还是头一次与谢母相见,小孩儿把局促和忐忑都写在脸上:“姥姥过年好。”
谢母见他生得与女儿如此之像,又是这么乖巧,眼眶里的酸涩令她难耐不已,姿态标准地捏着帕子轻轻擦拭眼角,叫人看不出,就在区区几个月之前,她还是那样一个,入了宫,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的小妇人。
“好孩子。”谢母对着谢意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个封好的红包,“姥姥没什么好东西,这个给咱们昙奴压祟用。”
谢意看了母亲一眼,谢珝真点头,他才双手捧过红包:“谢谢姥姥。”
他把红包揣进怀里,从桌上摸了个刚烤好的橘子:“昙奴给姥姥剥橘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