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寿宁宫出来,皇后被谢珝真大包小包地塞了些东西,都是什么零嘴的肉干果干,还有鲁班锁九连环这样的小玩意,给宫人们拿着。
当然那个玲珑可爱的手炉也叫她塞过来了,此时正捧在皇后手里。
谢珝真依依不舍地站在寿宁宫门口,揪着手帕,眼神是无限的眷恋,看得皇后头皮发麻:“娘娘趁着这天儿好,走一走也是无妨的,只是千万别在外头待久了,手炉里头的碳记得冷了就叫人换,可别不再当回事了。”
唠唠叨叨个没完。
但说实话,皇后并不讨厌这样的唠叨,在她还是东乡王府的庆宁郡主的时候,大娘二娘们也是这样,絮叨个没完,说得都是暖她肺腑的贴心话。
这十多年过去,东乡王妃和皇后的生母都接连过世,已经许久,许久都没有人再这样亲昵地细细叮嘱过她了。
皇后想了想,出都出来了,也不着急回坤宁宫去案牍劳形,干脆继续往别处走走。
在她背后。
谢珝真欲语还休的眼神一直默默停留在皇后的背影上,直到她沿着宫道拐角转了过去,再看不见,谢珝真才把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全部收敛了,变得有些冷漠。
她转身回屋,心里有些焦躁。
春分给她端上热水,好奇地问道:“娘子不是早几天便让娘子物色着无父无母的孩童领回家里养了吗,怎么还”
谢珝真虽性子恶劣,但大多数时候是讲道理的,不会把自己的烦躁无缘无故地出在宫人身上,尤其春分还是她很看重的孩子,于是撑起精神说:“外头找来的孤儿,到底不比慈幼院里的身家干净,母亲先前来信说从外头找的五个孤儿里头揪出四个别家的眼线,唉今后,还是直接去慈幼院里寻身世干净的最好。
“皇后掌着慈幼院,我家里领养孩子逃不过她的手眼,我告诉皇后,一则是征求她的同意,也是为着先在她这儿过一道,免得将来出现什么意外纰漏,被人借此攻讦;二嘛是我想看看她能不能猜到我藏在这事儿底下的另一重心思。”
“娘子的心思?”春分少年老成,脸上罕见的出现了懵懂之色。
谢珝真很乐意教导她,但这件事却是不太好对她说的,于是谢珝真起身从多宝阁上拿了个锦盒,锦盒里头装着几支做工精细的毛笔,她拿出两支来,递给春分,摸摸她脑袋上圆圆的小发髻:“好乖乖,那是大人的事儿,等你年纪再长大些,我便告诉你。”
春分眨巴眨巴双眼,将毛笔握住,认真地点点头:“奴婢晓得了。”
谢珝真满意地又搓了一把少女软绵绵的发髻,顶着夏至瞪得老大的眼里迸射出的不支持的眼神,谢珝真把春分的发髻彻底揉乱了:“叫你夏至姐姐重新给你梳梳头,我准许你薅她几朵金花去戴,梳好头发,把今天的大字写了,啊。”
说完,谢才人开心了,撒开手,不管夏至难以置信的表情,哼着俚俗的小曲,走到外间:“小喜,你夏至姐姐今儿想吃银丝卷了,你去御膳房提一笼子过来,再叫他们上一道酸酸辣辣的鱼,前日尚宫局分的柿子应该软乎了,你们拿几个自己分了吃去。”
她以慈幼院领养孩童一事试探皇后,除了跟春分说的那理由之外,就是想借皇后的手,把她的孩子从皇帝别庄里放出来。
那孩子生父虽然十分不堪,但他是个只贴谢珝真这个当娘的心的好孩子,明知母亲饭菜中可能有毒,也不肯离了谢珝真,几次差点被武威侯夫人抱走,也是像只犯掘的小驴一样,不管是钻狗洞还是爬墙梯,一次又一次地要回到母亲身边,就连周庭意图对谢珝真施暴,他也会扑上去撕咬这个血缘上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