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吕飞好整以暇地再次重复了一遍问题。

“那你来纳森的目的，又正义了吗？”

肖恩瞳孔瞬间地震：“我的目的……”

“我是来阻止无意义的血腥和杀戮的！”

“呵，”吕飞打断肖恩，“有什么不一样？”

“难道你不是自以为是地想要介入到其他文明里？”

“自以为自己是上帝，是救世主。”

“自以为别人都是愚昧的、残暴的，只有你是睿智的、先进的？”

“这样的你，和贝希摩斯的其他人，和罗恩，又有什么区别？”

“不！”肖恩下意识就要辩解，“我和他们不一样！”

“我从来没有想抢夺岛上的资源，也没有对所谓的神树动过心思，更没有想让纳森真的毁灭！”

“所以呢？”吕飞微眯着眼，丝毫不买账。

“所以你就可以打着为纳森好的名头，行自以为正确的事？”

“你真的是为了纳森好吗？还是这一切只是为了达成你心中所谓的‘正义’。”

“或许你比他们要更高尚一些，”吕飞扬了扬下巴，指着阶梯下的贝希摩斯，“可你不同样是抱着自以为是的目的来的？”

“你在施行你的正义前，有没有问过纳森需不需要？”

“你真的能确保你的正义，是真的正确吗？”

“若不是倒吊阻止你，恐怕你早就参与到这场战争中来了吧。”

吕飞轻笑一声：“说到底，对纳森来说，你和贝希摩斯的其他人根本没有丝毫差别。”

“什么英雄，不过是同样的自私自利。”

吕飞的话，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轻飘飘地投下了几颗石子。

但却瞬间引发了湖面下的汹涌暗潮。

自私自利，自以为是？

肖恩瞪大了眼睛，脸色惨白，嗫嚅着重复吕飞的话。

心里好像有什么高台在逐渐崩塌。

吕飞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击中了他。

登岛至今，肖恩对于纳森和贝希摩斯双方的行动了如指掌。

他看到的，是贝希摩斯为了拿下纳森，在制造怎样的牺牲。

明明纳森的所有人都已经退守进了王城。

似乎并没有真想要和贝希摩斯交战的意思。

释放的信号也很简单。

只要贝希摩斯肯见好就收，肯放弃进攻，他们也不会主动去伤害贝希摩斯。

纳森所做的一切，似乎只是在被动地防御。

所谓的王位更替仪式，真是一场残酷的杀戮吗？

肖恩不禁问自己。

可到目前为止，他看到的残酷和杀戮，都反映到了贝希摩斯的士兵们身上。

他们明明可以不用死的。

明明还可以回家的，可他们却都一个个接连死在了罗恩的野心之下。

凭什么？

罗恩又不会亲自上战场。

不管怎么打，都不会打到他身上，也不会伤害到他。

这就是他无休止地下达前进战斗命令的底气吗？

肖恩心中的高台崩塌的速度渐渐加快。

所以他到这座岛上来，是为了什么？

他不是来阻止双方的争端的吗？

他不是来阻止纳森双方对彼此的杀戮吗？

按道理，这座岛上的杀戮，不是应该由纳森王和要杀纳森王之间的人来展开吗？

情况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在这座岛上，他没有看见纳森之王对外界起的杀心，而是一种防御，退守之下的防御。

更多的，或许是在保卫自己的家园。

那罗恩率领的贝希摩斯士兵们又在这座岛上做什么呢？

是在侵略吗？

是在拼了命，想要毁灭这个文明吗？

那他呢？

他阻拦纳森，不就正好是在帮助侵略者？

肖恩的神情越发痛苦起来，连跌坐到地面都没有发觉。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

怀疑自己现在的行径，也开始怀疑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

是不是也是打着正义的旗号，做了很多自私的事情。

是的吧，一定有的吧。

亏他一直以来自诩正义，自诩英雄。

不过也只是一门心思想实现自己“正义”想法的自私之人罢了。

而一旁。

见证了肖恩崩溃全程的众人微微睁圆了眼，彼此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

不是吧，成功了？

吕飞莫不是传说中的逻辑鬼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