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擦账本的手帕将杀猪刀包起来递给李天流,陈韶又看向那盆首饰,除了寥寥几件金首饰外,大部分都是黯淡无光的银首饰,还有木簪、木钗。银首饰中,有两个儿童长命锁、五个儿童手镯。
衣裳……虽然叠放在一起,但还是能一眼看出来有老人穿的、有年轻人穿的、有孩子穿的。
陈韶拿起手边最上一层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展开后,看到血污都集中在衣领与前胸部位。下一件,下下一件,件件如此。
“将这些衣裳和首饰都起来带回太守府。”陈韶吩咐完,又走向案台。
四个灵牌,开头分别是:爹、娘、大哥、侄儿。
灵牌的落款都是史兴。
难怪早上跟他说祸不及家人的时候,他无动于衷,原来……
将灵牌在案台上扶好,陈韶后退三步,恭敬地鞠了三躬后,再次上前,用案台上的黑布将灵牌一并包上,正要提走之时,李天流忽地一把从她手中夺了过去。
院子中。
看到从屋中拿出来的一件件物品,胡立兰、史蕙已经面无血色。看到李天流提着黑布出来,两人怔愣一瞬,忽地疯一样地冲了上来。
羽林卫拦住了她们。
“大人,我们认罪,求你们不要把那些灵牌带走,求你们了,求你们了……”胡立兰跪到地上,不要命地朝着最后出来的陈韶猛磕头。
围观的百姓已经越来越多。
陈韶面无表情地扫一眼他们,就又去了别的屋。其他几间屋跟那间空屋一样,布置得也很简单,看得出来他们的生活并不宽裕,好在每一间屋都收拾得非常干净整洁。
简单地看了一圈,也没怎么翻腾,陈韶便出来了。让李天流安排人守好院子后,才对胡立兰冷声道:“起来吧,等回太守府,把该交代的都老老实实交代清楚了,自然完好无损地归还你们。”
史蕙悲愤而绝望地将胡立兰扶起来,带着男孩,在石牌楼众多百姓的指点中,麻木地跟着陈韶回了太守府。
史兴还跪在二堂。
他已经十二个时辰未曾吃过饭,也未曾喝过水。饥饿加上长时间、高强度的审讯,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有些撑不住了,唯一还支撑他的念头只有……
有脚步声响起,又有人来了,史兴赶紧收敛心神。
从来人经过时飞扬起的一片衣角,史兴认出来是陈韶后,精神不由自主地便紧绷起来。她的审讯太过刁钻,他必须打起全部精神才能应对。
然而这次陈韶却没有跟他废话,坐上案台后,便冷冰冰地吩咐:“将证据都摆到史夫子跟前,让他好好认一认!”
证据,什么证据?史兴本能地抬眼:马场的账本、杀猪刀、被他杀的那些人的衣裳、首饰,还有他爹、娘、大哥、侄儿的灵牌……
她找到了!
她怎么找到的?
史兴浑身冰凉地猛然朝后看去,看到胡立兰、史蕙和男孩的瞬间,顾不得去质问他们为什么没有按照他的安排早早烧毁房屋,躲到别处,就快速回头砰砰磕头道:“是我杀的人,是我杀的他们,不关他们的事,求大人放了他们!”
胡立兰、史蕙和男孩走到堂中央,跪到他的身边。
男孩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叫道:“爹。”
“我招,我全都招,是我杀的他们,我愿意千刀万剐为他们偿命,求大人……”史兴血泪流尽地磕着头,“放了他们!”
陈韶没什么意外地看一眼男孩后,不为所动地看向他道:“早上的时候,我曾劝过你,只要你老老实实地交代了,我可以向你保证罪不及家人,是你拒绝了这个机会!现在……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放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