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哥和我说了，关于我失去意识后发生的事。”迟重林放缓声音，“您的伤好些了吗？”

陈泫看着他，眼睛缓缓眨了一下，随后收回视线，语气平和道：“无碍。”

迟重林笑笑，继续道：“那净髓丹确实古怪，若非师尊及时出现，恐怕我那时真的要爆体而亡了。不过……”

他语音一转，看向陈泫的眼睛。“我不会再让师尊因这种事受伤了。”

他的语气极轻，声音也放的轻缓。但这轻飘飘的几个字，听起来却落得极重，像是某种承诺，或者誓言。

陈泫的目光微顿，再度抬眼看向对面的少年。

满室烛火照进那对漂亮的金色瞳孔，反射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光彩。恐怕世上最名贵的珍宝也不过如此了。

自他们相识以来，迟重林已经说过许多这类似于承诺的话了。

在陈泫还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时，迟重林就说过，他会找回自己的记忆；等这孩子再大一些，就说要追上他，想成为可以与他并肩之人；再到如今，说不会再让自己因救人而受伤。

每一个都是有些自大甚至傲慢的承诺，听起来仅仅像是少年气盛、随口一说的程度。但今朝回首才发现，其中的有部分已经成为了现实。

迟重林似乎是在用行动向他证明，他不是那种说话不过大脑、做事三分钟热度的毛头小子。

他所说过的话、立下过的承诺，都是认真的。

陈泫无声一笑。

这世间，山盟海誓常有，但愿意为之实现而不断努力者却并不多见。

如今看来，他的弟子算一个。

“……”

迟重林双臂撑在桌上，上身微沉，视线借着手臂的遮挡，一直盯到陈泫嘴角的那抹弧度散去才舍得移开。

陈泫刚才是笑了吧？

他以前有这么容易笑吗，没有吧？

前世的记忆里，陈泫笑的最明显的一次，似乎还是用来嘲讽他。除了讥笑、冷笑、嘲笑和皮笑肉不笑外，前世陈泫的脸上似乎很少出现过其他关于“笑”的情绪。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迟重林的眼神一变，开始紧急回忆刚才陈泫脸上的表情。

……那应该不至于是对他的嘲笑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迟重林顿时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本来他当时还想正经跟陈泫说声谢谢的，但这两个字越到嘴边，越觉得别扭说不出口，最后只得作罢。

兀自纠结半晌，迟重林最终还是放弃挣扎，于是又开始将目光躲至手臂后，装作发呆，实则自以为隐蔽地偷看陈泫。

而另一侧，是被盯了半天、却还是没弄明白对方究竟在看什么的陈泫：“……”

这是一个还算愉悦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