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他去科举时,入了新任知县的眼。
知县看他是个年轻秀才,知道他没中,勉励他几句,又问他愿不愿意一边温书,一边来衙门里做吏员。
衙门中的吏员没有品级,但朝廷也有数量规定。
只是衙门中的吏员数量却过度扩充,比如朝廷规定县里只能有二十名吏员,可实际数量可能会扩到二三百。
其他扩充的人数就不在朝廷许可范围内,也就是后世所谓的不在编制内。
而宁烛毕竟有秀才的功名,知县让他做的,当然是在“编制”的吏员。
其实,按从前宁烛的眼光,这种吏员他也是看不上的。
但谁让他这次没中呢,家里也没钱再让他摆谱了,他总得为生计考虑,让他种田他又死都不肯,既然如此,还不如先做个吏员呢。
这已经足够让普通百姓惧怕了,其实对百姓来说,县太爷高高在上,平日也不常见,倒是这些吏员更让他们害怕。
所以,宋若娘也没心思逛庙会了。
她忧心忡忡地回来,跟宁凝商量,“要不咱们不开铺子了,钱也赚了不少,咱拿着钱去别的地方买些地,你年纪也到了,娘再找媒人给你娶房媳妇,咱老老实实过日子。”
宁凝扶额,怎么又来了!
宋若娘日子过好了,就开始了催婚模式。
问题是,这具身体确实是原身的,可灵魂是他的,他也不能替原身娶媳妇啊!
“娘,娶亲的事先不忙,咱先解决眼下的事儿。你先不必自己吓自己,宁烛不过是当个吏员,又不是当了多大的官儿,咱们规规矩矩做生意,他又能将咱们如何!”
“可是民不与官斗啊,你没看当初宁来福的东家,生意做得那般大,可一看宁烛考中了秀才,都不提让宁来福还钱的事儿了。咱们虽然规规矩矩的,可架不住他故意找茬啊。”
“娘,吏员也是有分工的,哪里是他想来找茬就能找的,他在这县里还做不到一手遮天吧!他若真敢蛮不讲理,我就去找能说理的地方。再说宁烛什么人性,咱们都心知肚明,只怕还不等他报复我,他就先自己作出祸来!”
看他说的笃定,宋若娘也慢慢将心放下了。
宁凝所料不错,宁烛确实想借机报复,当然,他明面上的理由是要整治那些无良商户。
可县令却命他跟其他几个吏员一道,忙收粮赋的事儿。
毕竟已经到了收粮的季节,这才是大事。
宁烛当然得听令,而且他之前也听说过,收粮赋极有油水,正好他也想多些进项,就在心里决定,暂时放宁凝一马。
因为收粮运粮过程中难免有损耗,所以收粮时会多收一些,这就是所谓“火耗”,但到底会有多少损耗,谁都说不清,也就有很多手脚可做了,收粮的油水就在于此。
几个老吏员先请宁烛喝了几次酒,他们成了“自己人”,诉说了彼此的难处,家家都有急着用钱的理由,那就苦一苦这些农户吧。
于是,收粮的时候,宁烛带头,比往年更黑了,弄得百姓们怨声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