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开始谈判。
既然是后发制人,所以大王开口就是。
“昭谏先生跋山涉水而来,必有教我。存勖洗耳恭听。”
一副乖学生的样子。
罗隐看了,感觉当年那个“小友”都没有现在的晋王这么懂礼貌。
赶紧说道:“小友如此说,折煞罗某。不过,罗某此来,乃是受了魏博节度使罗绍威之命,前来商议贝博两州的归属问题。”
李存勖心中暗笑。
果然是为了这两州而来。罗绍威啊,你不老老实实接受现状,看来你还要丢地盘啊。
“啊,昭谏先生有所不知,如今贝博两州,朝廷已经设立为登元军,郭安时就是登元军的第一任节度使。你两个且商谈一回?”
郭崇韬差点笑破肚皮。
朝廷?哪来的朝廷?大王你不就是“朝廷”了吗?还有什么“登元军”,什么我是“登元军节度使”,好嘛,说的跟真的一样。
看着大王脸不红气不喘,郭崇韬暗自佩服。
学着点,大王这种撒谎的本领。
心里想着,嘴上说着。
“果依罗使相所言,大王,臣这个节度使,恰好只做了三天,可称为‘三天节度使’啦,哈哈。”
罗隐一阵阵头晕。什么登元军?没听说过啊。可是“小友”言之凿凿,说是朝廷设立的。怎么刚刚易主,就马上设立了新的藩镇?
“小友,朝廷如此设置,恐怕不妥。贝博两州,本来就是魏博属地,怎可随便易主?”
郭崇韬肚子里笑的抽筋。看来罗先生真的醉了,居然没想起来现在没朝廷呢。朱梁倒是自称朝廷,可是设立登元军这事,能是人家干的?
不过郭崇韬嘴巴上可是义正辞严。
“先生此言恐有不妥。大唐土地归之于唐,怎叫易主?何况登元军乃晋梁角逐之前沿,岂可随意处置?”
脑子昏沉沉的罗隐,只好向“小友”求助,打出了罗绍威给的底牌。
“不然,若小友许罗使相永镇魏博,则魏博六州皆晋之地也!小友一言而多得四州之地,罗某以为实惠至极。”
李存勖微笑说道:“先生说反了吧?该是寡人一句话就把贝博两州送还罗绍威了!他要永镇魏博,寡人号令还能进得魏博?此等言语,罗先生不妨与他再商量过。”
罗隐虽然头晕,但谈判使者的使命,他却不会忘记。
“其实,如果小友可以向朝廷申明,魏博今后自会多缴赋税,与朝廷相安无事,罗某觉得,倒也是利国利民。”
完蛋了。罗隐完全忘记了唐朝已经覆灭好几年了。
“小友”却忽然翻脸了。
“先生可以告诉罗大帅,寡人这里不是前唐!哪个节度使都不能永镇军州!罗使相肯将魏博相三州交还朝廷,寡人自然会在太原城中给他高官厚禄,又有何疑?”
连“朝廷”也不提了。真是图穷匕见。
郭崇韬忍住笑着帮腔。
“永镇魏博?其实昭谏先生也知道,不过是句空话。否则牙兵反叛,罗大帅为何一筹莫展?”
利用对方酒醉头晕,偷偷转移话题。现在不是讨论是否交还贝博两州,而是讨论罗大帅的归属了。
李存勖当然要加强攻势。
“先生一定要良言相劝,让罗大帅认清时事,莫要与朝廷为敌,违逆天意民心,早日将魏博交还朝廷,犹不失高官厚禄。难道一定要等到那些骄兵悍卒再次叛乱,甚至家破人亡,方才罢休?那时候就悔之晚矣!告诉他,此番有寡人救驾,他能保全性命。但寡人可不是拴在他腰带上的法宝!下次再次兵变,寡人来不来,就难说了!”
君臣两个,不但偷换概念,转移谈判议题,而且还抹杀事实。
你晋王进入魏博,是罗绍威请你来的?罗大帅什么时候要你保护他?
可怜罗隐酒醉头晕,哪里还分辨得出其中诡计?竟然开始替罗绍威求情了。
“罗使相只求留在魏博,此外一切号令自然遵从朝廷之命。”
李存勖笑了笑,看看郭崇韬。
意思很清楚。你来谈吧,且容我笑一会儿。
郭崇韬马上接过话语权,而且义正词严。
“昭谏先生,大一统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义也。先生鸿儒,岂有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