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宁这一说,把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周德威身上,连李克用也看着周德威问:“镇远有何疑虑,说来听听。”
周德威连忙抱拳说道:“大王,如今局面,臣却有三个计较。”
李克用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周德威沉吟一下说道:“第一个计较,是幽州!臣观刘仁恭,枭目豺行,似是寡恩负义之人。此番借我河东之力逐灭故主李匡筹,倒也罢了,但他尽灭李匡筹全族,未免过分了吧。背弃故主,是不忠不义;屠杀无辜,是不讲慈悲。以这两件来看,臣以为刘仁恭坐镇幽州,未必是河东之福。”
李克宁等人纷纷议论,李克用挥手止住他们,自己想了想又问:“且说第二个计较。”
周德威答道:“臣第二个计较,就是朱三!前几日听闻他已经攻灭了泰宁军、天平军,自兼四镇节度使。这才几年啊,朱三已经壮大如此!”
李克用面沉如水:“上源驿之仇,孤时刻不忘!如今德璜已经占了昭义军,只等河中消息,便可两路夹攻,灭掉这个国贼!”
李嗣源抱拳说道:“父王,听说新任节度使王珂秉性柔弱,恐怕不敢与宣武镇对阵。”
李克用有些不高兴:“怎么说,他也是孤的女婿!孤要他出兵,他怎能抗拒?”
李嗣源说道:“父王,儿臣觉得,与其依靠这个软骨头,何不令孩儿取而代之?河中河东如果合二为一,那么进讨朱贼,可谓胜券在握。”
李克用摇摇头:“不妥,不妥。邈佶烈你记住,咱们的大敌是朱贼!与河中闹起来,那叫什么?叫同室操戈!况且我和他还是甥舅关系!一旦开战,不是让朱贼这些人看笑话嘛!”
周德威本来也是赞同李嗣源观点的,但是听李克用这么一说,就知道这位素来讲究义气的大王,是不会接受这种权术的。他暗自笑了笑:在政治斗争中讲义气?
李克用看看周德威:“镇远还没说完嘛。”
周德威连忙收敛起自己心中的想法:
“大王,臣第三个计较,乃是在朝廷之内。如今田阉虽然伏诛,但圣人新立,羽翼未成,臣恐朝中,尚有不测之事发生。”
李克用微微颔首:“反正咱们河东,如今形势大好,在朝廷,也是举足轻重!哪个不长眼的敢乱来,孤饶不过他!”
几名内侍忽然跑来了明政殿,李克用皱着眉看看他们,领头一位内侍向李克用轻声说了一句话,李克用马上起身,向大家摆摆手就走进了后宫。
内侍告诉他:曹夫人病倒了!
李克用来到后宫的时候,曹妃的寝殿前,宫女、医官、内侍来来往往,大家都非常匆忙,看见李克用进来,他们纷纷站住行礼。李克用没有耽误,直接来到殿内曹妃榻前。
给夫人诊治的马医官见是郡王亲至,连忙上前行礼,李克用摆摆手制止他:
“病情究竟如何?”
马医官马上一脸沉重:“娘娘舌苔泛黄,自诉口干,口苦,乃是一个肝气郁结,胃火郁热之症,偏又受了些风寒,寒热交集,故此病势危急。不过请大王放心,此病若经了针灸,疏通了肝气,自然会缓和下来,绝无性命之忧。”
李克用看了看曹妃,用手抚摸一下她粗硬的头发缓缓说道:
“你自顾大胆施治,总要夫人痊愈才好。”
曹妃可能感受到丈夫的温暖大手,使劲睁开眼睛看着李克用:
“大王,妾只是日夜思念勖儿,故此……”她中气不足,话也没说完。
马医官点头:“大王,这就是了,娘娘定是日夜焦虑,才有了这肝气郁结之病。”
李克用明白了。寻不到勖儿,曹妃就总是病恹恹的,这么多年,虽然都拖了过来,但是总不是个办法啊。
只好先宽慰病人:“你也休要焦虑,安心养病,孤这就再派人去寻他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