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惠虽然觉得罗隐这话有几分怪异,但得到了大诗人原宥,也只觉心内畅然。
李九娘见状,立刻上前挽住张惠说道:
“秋水棚子何其有幸,竟然请得夫人光临。九娘在此谢过夫人。”
李九娘心里明白,这沛郡王如今控制着好大地盘,已经成了朝廷重臣。虽然没有进京任职,但其影响力之大,就是官家也甚为倚重。若是能和王妃结好,自然对父王今后发展大有好处。故此见张惠道歉,她立即上前手挽张惠,表示出一副诚心修好的态度。
张惠见李九娘示好,那是正中下怀。这位京城第一名伶,其实与朝廷纠葛极深,她来之前就了解清楚,李九娘的父亲,竟然是寿王李杰!官人日后要想进入长安叱咤风云,这寿王当然也是一个重要的拉拢对象。是以对李九娘的示好,她马上报以热烈回应:
“今日来到秋水棚子,方知世上果然有如此仙乐,有如此歌喉!妾出身陋乡,今日何幸,能闻九娘仙音,真是平生大幸。”
李九娘笑了起来,当即说道:
“既然夫人赏识,奴家怎敢推辞?正好还有一首昭谏先生的《蜂》,奴家这就献上,还请各位恩官赏脸。”
张惠听李九娘还要唱歌,便想返回座位,却被李九娘轻轻拉住:
“不妨事,不妨事,奴家就是为夫人献唱,夫人在此听歌就是。”
见李九娘竟然如此殷勤,张惠自然只好留下,心中却有些疑惑:看她如此殷勤,倒像是她家也想拉拢官人?
只听李九娘唱道:
“不论平地与山尖,无限风光尽被占,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虽无丝竹管弦伴奏只是清唱,但歌声清澈缥缈,宛如一条丝带轻轻滑进了听众的心底,让人心中舒适又带了些瘙痒,真是惬意无比。果然歌声才住,马上又是满堂彩。
只有叶友孝心中一颤,竟然发出了不合时宜一声冷哼,顿时引来李晟珽的嘲讽:
“你这小厮又不懂诗,冷哼什么!”
李九娘正在得意,听见李晟珽说叶友孝冷哼,也忍不住吃秀眉一蹙愠怒:
“叶友孝,若奴家唱的不合,你便可一一说来。背后冷哼,不怕少了风度?”
这也是因为现在要和叶友孝排演新戏,加上张惠还在身边,所以她再三容忍,说话客气不少。
看客们却都觉得诧异。这小厮不过十来岁,显然只是个跑腿之类,李九娘何以如此客气?
叶友孝只好陪笑说:
“九娘歌喉,自然天下无双,在下不小心哼了一声,其实是对诗作本身而言。”
这首《蜂》也是罗隐的得意之作。众人嘲笑罗隐,都是因为他面貌丑陋;但对于他的诗作,却从无一人敢于非议。现在听说这小厮居然对自己的诗作发出冷哼,罗隐便忍不住问道:
“这位小哥,罗隐不才,倒要请教,拙作何以只堪小哥嗤之以鼻?”
李晟珽反而不说话了,他其实也知道这罗隐真是大才,只是被那张丑脸耽误了前程。现在这小厮居然去寻大诗人的晦气,就看他如何丢脸,如何被扫地出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