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在嘟囔啥?”
那半大小子单手搭着拖拉机,迎着山风,很是潇洒的回过头笑道:“你也一块来扒车啊,可带劲了,还凉快。”
这时,陈凌三口两口把桃子吃完,桃核吐出去,回头对他们道:“今天拉了一车东西,后车斗堆得又高又满,不然可以直接载上你们。”
“哇,叔你真好。”
堂兄弟的表现,让四妮儿女婿越发无奈:“……这是富贵叔,你嫂子家的富贵叔,咱们自家人,你说好不好?”
他前后重复了好几遍。
二黑子这才有点反应过来。
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想这什么。
而后猛地抬头,惊叫道:“嫂子家的富贵叔?他就是陈王庄的陈富贵?怎么这么年轻?”
然后眼神从刚才单纯的善意热情,一下子变成了热切的崇拜。
哇哇乱叫道:“叔,俺听说了,你前阵子打老虎了是不是?”
好家伙,一张口就又开始提这事儿了。
可见武松打虎比啥都深入人心。
要是真演了武松,上了电视,那以后干脆别回家了。
回家就让人看猴子一样围观,多没意思。
不过少年人那热烈的崇拜,还是让陈凌有点心头发热,愿意多说两句的。
简单聊了聊。
四妮儿女婿也逐渐放开了,严肃的表情也变成了笑脸。
他最开始也是挺崇拜陈凌的,但自从知道陈凌和老丈人王立献家的关系,其实这个崇拜更多就变成了敬畏。
哪怕这大半年也没见过几次。
总是王立献家农忙或者有什么事情,才见到陈凌。
但不妨碍他对陈凌的尊重。
所以这一见面,才会有点严肃对待,不想让小堂弟在人家跟前乱蹦跶。
“你们兄弟俩干啥去?羊头沟到这边可不近!”
“俺们是去风雷镇那边儿山上收鸡的。”
“收鸡?”
“对,俺哥俩收了鸡,当天收当天卖,收完坐船就到市里去了,卖到市里的烧鸡铺子。”
“哦哟?这买卖听起来行啊!”
陈凌眉头一挑,心想本地除了黄牛肉,就是烧鸡是一大特色。
后世黄牛肉都没了,但烧鸡还在,而且还上过美食纪录片呢。
足有上千年历史。
而这个时候,说实话,当地的烧鸡比后世还要红火。
原因也简单。
后世发展快速,美食多种多样,人们可选择的东西太多了。
而现在,很多当地人一下子能想到的美食,就是烧鸡而已。
挣到钱了,就盼着来一只烧鸡解馋。
能不红火吗?
“风雷镇那边的山上,养的鸡很便宜,鸡蛋也便宜。俺跟你说实话把叔,有一回,俺哥转了几个寨子,收了一大筐鸡蛋,结果不小心,下山摔了一跤,摔碎了半筐,但就这,拉到市里还是赚的。”
二黑子嘿嘿笑道。
四妮儿女婿也说:“当初回到家,俺家俺叔伯家可是把鸡蛋吃过瘾了,炒的蒸的,弄了大半锅,足足吃了好几顿。”
毕竟摔碎的鸡蛋也舍不得扔啊。
碎的,没流出太多的,能带回去的带回去。
全碎的,当场生火就烤了吃了。
一点也不肯浪费的。
“现在鸡蛋不好弄了,鸡还可以,有得赚。”
“那倒是,你们收鸡挺不错的,咱们市里烧鸡出了名的好吃,从山里收鸡卖也稳定。”
“哇,叔你也觉得这买卖行嘛,那俺们底气一下子更足了,以后可得好好干。”
在他们心目中,以及这两年的各种传言里,陈凌可是最会赚钱的了。
得到他的认可,他们的信心一下就更足了。
跟打了鸡血似的。
赶这么远的路,路上有陪同说话,也能缓解赶路的无聊与枯燥。
不过他们俩也没一直扒着陈凌的车走到风雷镇,刚入风雷镇下边的村寨就停下了,开始转弯从山道拐入小路,上山下坡往村寨里收鸡去了。
其实和他们聊了一路,陈凌也有点关于自家鸡鸭以后怎么处理的想法。
但仔细思索,仔细衡量,暂时自己家的鸡鸭鹅主要就是靠卖蛋,肉质虽然也是上乘,可要说大批量的去卖,还不用太着急。
就先把这个事暂时记在心里。
同时也有点感慨,这时候的人为了赚点钱确实不容易。
像以前的二舅哥王庆忠,也是跟着驮马队走村串寨,贩运倒卖粮食,一天要兜兜转转的走多少路,翻几座山,他们自己有时候都数不清。
四妮儿女婿这个也是,在村寨收完鸡,啥时候收够了就要立刻往市里走。
一收一卖,走这一趟,来回最少需要三天时间。
当然。
辛苦归辛苦,也比种地见钱快。
这年月因为信息技术不发达,信息交流不频繁。
价格是很不透明的。
货物的价差可以拉到很大差距。
大山深处的东西尤其便宜,到了市里转手一卖,轻松就翻了几倍的。
就如同那二黑子所说,他堂哥摔碎了半筐子鸡蛋,到了市里还小赚一笔呢。
所以……
辛苦点就辛苦点,能赚到钱也心满意足、心甘情愿,甚至浑身干劲,一月连干几趟也不觉得累。
“如果我没有洞天,没有一梦知前世,是不是也会这样呢?”
望着捧着小水壶,嘴里叽里咕噜的嘟囔不停的儿子,陈凌洒然一笑。
想那么多干嘛,现在这样就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