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旭可以动用他的一票否决权，在这次会议上，强行顶着另外八个主业贤者全部同意的情况下，硬是否决掉顾航的提案。

但如果这么做了，接下来他要面临的又会是什么？

顾航到底跟这八个，达成了什么暗中的协议，能够让他们全部跳反？

这些暗中的协议会不会更进一步，威胁到他？

八个主业贤者或许还不能直接威胁到他的位置，但是如果引入顾航这个强大的外援，他这個铸造将军坐得稳吗？

这些因素全都摆在陈海旭的眼前，他看到了顾航脸上的微笑，那笑容仿佛是在问他：

你真的有能力强行否决掉这个提案吗？

他犹豫了。

他确实有些不敢。

状况超出了他的想象。

但要让他在啥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裹挟着投下赞同票，那同样不可能。

不敢否决又不敢赞同，在一众人的目光之下，陈海旭堂堂铸造将军、一个机械教派的最高领导人，竟然一时间尬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说道：“会议暂停一下，也请顾总督暂时回避一下，我们需要互相商量一会儿……”

顾航起身，说道：“可以，但请不要让我等太久。”

陈海旭这下总算是松了一大口气。

虽然事情还没有解决，但是他最为担心的就是顾航借着当下投票的情况，硬往上来逼迫他马上做出个决定。

那场面就会变得很难看，甚至会将双方推到一个没有办法解决的状况之下。

还好，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顾航非常的……‘贴心’。

他都有些感谢顾航了。

待到顾航出门了之后，陈海旭的目光，从诸位贤者身上扫视而过。

各位的态度各不一样，但多是不太好意思跟他对视的。

唯独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武佳蓉身上的时候，清晰的见到，这位最年轻的、是他一手提携起来的主业贤者，正无所畏惧的与他对视。

看来关窍就在这里了。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陈海旭的目光紧紧盯着武佳蓉。

武佳蓉露出了一个微笑：“其实情况一点也不复杂……”

……

确实不复杂。

黑箱而已。

顾航魅力非凡，并且还掌握着心智灵能的能力。但是，顾航对后者的运用，向来都是比较克制的。

盖因如果想要达到比较好的控制效果，那么目标被心智操控的表现就会比较明显，非常容易被检查出来；

如果想要检查不出来，那么植入改造的想法，就需要与目标本身的想法就很相近、有一定契合度，并且还需要比较长的时间控制住对方，来做一场‘心灵手术’。就类似顾航对加拉尔多的做法。

顾航既不能手段太粗暴的用心灵异能，影响这些主业贤者们的想法，也没条件控制住这些主业贤者，去做心灵手术。

其实也用不着。

说服他们，顾航确实没有、也不屑于用什么特殊的手段。

只要把黑箱这样的顶级大杀器拿出来，就够了。

对于机械教的这些高级成员来说，他们考虑的那么多对教派的重建、复兴计划，固然都是非常重要的，都是他们非常在乎的。但是，这一切的重要程度，在他们眼里都比不过‘技术’。

越是高级的机械教成员，内心之中对于技术的渴求，就是越深刻、越无法抗拒的。

而新的技术要怎么来？

低级机械教成员，可能还有学习、传承这么一个途径。但是对于高级别的机械教成员来说，学习、传承的余地已经非常非常小了。

或许每个人之间还掌握着不一样的独门技术，然而一方面这些独门技术有时候只是小的一个窍门、一些独特的无法量产的精工产品设计；另一方面，之所以是‘独门’技术，那自然不会轻易交给别人，哪怕是同僚也是如此。

敝帚自珍，是机械教内部很容易出现的问题。哪怕他们在内部再怎么宣传、试图打破这个现状；帝国中央和各级政府也在试图不断的跟机械教进行各种技术合作与交流。

然而，机械教内部的这种风气延续了几千上万年了，又怎么可能会被轻易的改变呢？

学习和传承一些独特技术有困难，这不仅是让内部的技术流通出现了比较严重的问题，同时也导致了机械教在研究和创新技术的时候，受到了非常严重的制约，以及大量的资源浪费。

有很多技术，很有可能本来就已经存在了，甚至有不少人掌握了。但是由于缺乏流传，很多时候，当掌握技术的人死了，就意味着技术失传；其就算是没有死，只要不愿意将技术往外传播，其他人又有类似的技术需求，就是还得耗费资源去再一次研究。

更何况，机械教本身就相当抗拒‘创新’这码事。

技术那可是祖宗之法，例行上万年都一直行之有效的手段，那就最好不要动。微小的改动哪怕是有效的，也有可能是来自深渊的诱惑，终究会导致一些糟糕的问题出现。更别说一些真正的大创新，生产某样新的产品，那很有可能就是来自于深渊的不洁学识、禁忌知识，最终生产出来的产物，就很有可能是来自恶魔的阴谋，从而导致非常非常恶劣的后果。

这一点，在机械教的历史上，有非常惨痛的记录。

不用别人来搞，他们自己内部对于类似情况的审查就会非常的严格。

在这些因素的共同作用之下，一个机械教想要获得新技术，尤其是安全的新技术，是多么的艰难了。

学习、传承、研发……这些都不太靠谱之后，那剩下来的还有什么呢？

考古与掠夺。

后者是指掠夺一些异形种族的技术，看看能不能为自己所用。但这也是需要相当谨慎的事情。

解析异形科技很难，就比如绿皮的技术，人类咋用？甚至参考性都很弱。

而有一些异形种族的技术则相当厉害，比如所谓的灵族、智械。

但是这些技术也存在适配性问题，并且想要获取也非常的困难。

倒是一些在宇宙探索之中发现的小种族、甚至是一些遗落在外的、独立发展的人类殖民地，可能存在一些特别的技术。然而，这些技术也需要仔细的甄别，毕竟谁又知道，那些掌握了技术的人，是怎么获得的呢？是不是这项技术本身就是被恶魔知识污染过的？

不是没有可能。

这样一来，仅剩下的‘考古’，就是最为安全、并且收益最大的技术来源了。

帝国的技术能力，在千年、万年以来，先不说有没有倒退，至少是没有什么进步的。

连万年之前，帝国刚刚建立的时候，由帝皇亲自组织、领导的立国之战中的很多技术，经过了一万年稀里糊涂的传承，到现在都丢失了。

更别说，再往前倒推，在帝国建立之前，在那场黑暗的年代再往前的所谓‘黄金时代’，那时候人类所掌握的上古技术更是夸张到离谱。

如果能够找到一个曾经黄金时代遗留下来的古老遗迹，哪怕只是万年前立国远征时期留下来的某样已经失传的技术装备，那都是一次巨大的收获。

事实上，现在人类帝国拥有的技术，包括万年前更发达、更理性的人类帝国的技术，大体上都是建立在黄金年代留下来的遗产之上的。

而黑箱，就是黄金时代的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