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子好喽!来来来,谁快给挪个地儿,待会儿还有两盘儿呐!”
江家大宅的餐厅里,团圆饭刚刚开席,桌面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既然是过年,那就合该是甩开腮帮子,好好过把馋瘾!
鱼,是必须要有的,年年有余。
猪蹄儿,也是必须要有的,来年要有“挠头儿”,火穴大转。
除此以外,还有香肠皮冻酱鸡爪,喝的品类也不少,红的、啤的、白的,当然还有汽水儿。
北风赶在年三十儿晚上回来,胡小妍很高兴,便也跟着喝了两盅烈酒,笑着劝道:“小北,你多吃点儿,刚才江雅净惦记着你了。”
“还有这事儿呐?”赵正北看向江雅,欣慰道,“大侄女儿,心里有你四叔,不错!”
“行了,你赶紧喝酒吧!”张正东难得主动提起酒盅,仰起头,一饮而尽,表情看上去相当郁闷。
王正南也跟着劝酒道:“对对对,小北,你咋回事儿?嫂子都喝了,你这杯子咋还空着呢?”
“可不是么,现在家里就数你最有面儿!”李正西笑道,“这大过年的,回都回来了,赶紧整两口儿呀!”
面对众人连番劝酒,赵正北赶忙用手扣住杯口,摇头解释说:“不了不了,真不是不给面子,我这边吃完饭,马上就得回去呢,喝上就没完了,容易耽误事儿!”
“扯淡,就喝一杯,能耽误什么事儿?”
“有一杯就有第二杯,算了算了,三哥,你等我下回休假咱俩再喝。”
“哎呀,伱别装了。二哥,你帮我按着他,就一杯,又不多喝,你怕啥呀?”
“西风,你俩别劝了,有事儿就别喝酒了。”胡小妍出声制止,转而又问,“北风,啥时候回去,让宋妈给你带点饺子。”
赵正北连忙点了点头,却说:“对对对,让宋妈快点整,我最多就待一个小时,马上就得走了。”
“怎么这么着急?”众人问。
“嗐,今儿不是过年么!”赵正北笑呵呵地回道,“咱们卫队在原先总督府那边执勤,弟兄们之间都说好了,谁家离得近,轮班儿回家里吃顿饭,回头给家远的弟兄们带点饺子。”
闻言,胡小妍脸色骤变,神情中有些许不满,又有几分担忧。
“那这事儿……你们长官知道么?”她问。
赵正北眨了眨眼,却说:“嫂子,我就是长官啊!”
“四叔,你官儿是最大的不?”江雅突然插话问道。
“呃……那倒不是,我上头还有老多官儿了。”
“那你上头的长官知道么?”胡小妍追问道,“你可别擅自做主,当心让人查出来,再把你这身军装扒下去了。”
“嗐,不能!”赵正北满不在意地说,“嫂子,你放心,那句话咋说来着,法不责众?对,就是法不责众,大伙儿都这么干,又不是光我一个人。再者说,咱们卫队旅大部分都在城里,那些离家近的,隔三差五偷摸跑回去一趟,有的是。”
这时候,江连横喝了一口酒,接过话茬儿问:“北风,我听你这话的意思,你们营里管得挺松啊?”
“还行吧,也不能说是管得松,就是……”赵正北琢磨了片刻,这才接着说,“就是有啥事儿都好商量,大伙儿都是哥们儿么,犯不着互相刁难。他们别人被营长抓着了,认个错,一说一乐也就拉倒了,不行就给塞俩钱儿呗,不是啥大事儿。”
听了这话,江连横不禁眉头一紧。
他如今已是江湖龙头,便自然而然地惯于以龙头的视角思索起来。
“北风,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呐!”
江连横嘬了两下牙花子,点上一支烟,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问:“你们营里啥都好说话,以后还能打仗么?”
不等北风答话,胡小妍便先蹙起双眉,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道:“别瞎说,北风还在营里呢,最好永远也别打仗。”
“你咋想的有啥用啊?”江连横近乎本能地呛声道,“老张就不是能消停的人,他现在就是家伙事儿不够,等他胳膊粗起来,肯定要跟京城那帮老登争天下。”
赵正北连连点头道:“嫂子,我哥这话说的对,但张大帅从来不靠硬刚,人家是玩儿政治的,他最擅长的也是这個。”
话音刚落,王正南一把搂住北风的肩膀,笑道:“小北,行啊,你还啥啥都明白呢!我跟你说,其实那帮洋人也是这么看老张的,都说他不像是个将军,倒像是个政客。”
“二哥,这话让你说的,合着洋人不这么看,张大帅就不是这样的人了?”
赵正北往嘴里塞了个饺子,接着说:“我的任务就是带人给张大帅站岗,不是总督府,就是将军署,时不时还得去趟大帅家的宅子,天天这么‘耳聋目揽’,我就算再笨,多少也能看出点猫腻啊!”
“最近老张有啥动向么?”江连横突然问。
“哥,你别说,还真有!”
赵正北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说:“我发现,最近京城那边,隔三差五总有人过来找张大帅,听说——听说啊,前不久老段和老冯不是已经闹翻了,皖系过来想拉拢大帅。”
众人一愣,不由得追问道:“那老张是怎么想的?”
“看样子好像是准备跟老段合伙儿,要说具体是什么情况,那我就不清楚了。”赵正北问,“哥,你要是想知道,我帮你打听打听?”
“不用了!”胡小妍突然打断道,“北风,你本来就离张大帅比较近,轻易别掺和家里的事儿,你在军营里的这层关系,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乱动,弄不好反倒让人猜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