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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6章 奉天坏事(1 / 2)

第396章 奉天·坏事

小西关,会芳里。

茫茫夜色,当巡警大队突然冲进店内时,韩心远尽管有点意外,神情却还是相当淡然,没有显出丝毫慌乱。

人在江湖做生意,碰见新官上任,要避其锋芒,懂得配合,必要时还得带头做出“表率”,才能破财免灾。

这种事儿也不是头一回了,早在许如清掌柜的时候就常有,无非是走个过场。

以和为贵,大家都开心。

毕竟,按过去来说,捕盗捉贼的老柴,也是江湖中人。

老柴办案查到了合字,就如同镖师押运碰见了胡匪,彼此之间,互让三分,不为别的,图个长久。

对此,福龙早已司空见惯,一听见动静,便连忙拎着茶壶迎上前,满脸堆笑道:“各位差爷办案辛苦,来来来,快请上座,来点儿茶水润润嗓子,歇会儿!”

众巡警快步涌进大堂,却不坐,一个个全都绷着脸,活像是麻将牌里的白板。

店内顿时一阵骚动,本就零零散散的几桌客人,见形势不妙,立马掏兜把钱往桌面上一搁,扭头就顺后门儿溜了。

二楼客房里赶上耳朵尖的,推开门,拿头一探,哪里还顾得上衣衫不整,当即便“噔噔噔”地带着一股烟,跑下楼梯。

“韩掌柜,家里有事儿,先走一步了啊!”

眼瞅着客人唯恐避之不及,韩心远面露不悦,却又只能压下性子、换上笑脸,朝着一众巡警走过去、

“几位差爷,抽根儿烟?”

他来到巡警面前,掏出两包烟,极尽所能地媚笑。

然而,众巡警全都视若无睹,一只手勒紧肩上的步枪,另一只手垂下去,紧紧地贴着裤缝。

韩心远笑容一僵,愣了片刻,再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他原本就是個看场子的打手,靠拳脚吃饭,让他跟人玩儿命,那没问题,可要是让他像许掌柜那般八面玲珑,难免有点强人所难。

退一步说,他要是既能打,还会来事儿,先前又怎么能一直是个打手?

好在,江家这几年,“阎王小鬼”俱有打点,当下便有一个年长的巡警,在旁边筋鼻子瞪眼,悄声提醒道:“韩爷,别整这一套啦!”

闻言,韩心远连忙收起香烟,转而却问:“李爷,到底咋回事儿,前两天不是刚来查过么?”

话音刚落,门外立时传来回应:

“谁说查过就不能再查了?”

韩心远循声看去,却见王铁龛穿一身笔挺的警装,手里拿着大盖帽,从门外跨步走进店内。

这位新上任的警务厅长,看上去并不飞扬跋扈,反倒是语气端重,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怕的就是这种架势!

“哎呀!这位就是王厅长吧!”

福龙立马笑脸相迎,言谈话语,还是那老三样儿——您辛苦,您请坐,您喝茶!

王铁龛不喜欢阿谀奉承别人,也不喜欢别人阿谀奉承他,于是立刻抬手打断道:“例行公事,不用麻烦!”

说罢,他便径自走入大堂,四下张望了几眼,不由得皱起眉头,显出三分不解的神情。

论店内的装潢,的确很上档次,可周围的残桌却寥寥无几,棚顶的玻璃吊灯,蒙着薄薄的一层灰,看起来似乎经营得略显惨淡。

紧接着,他抬头看向二楼回廊,借着灯影,却见有淡淡的烟雾沉下来,鼻翼微张,急促地闻了闻,皱起的眉头便随之舒展开来——是烟土的气味儿,错不了!

福龙不明所以,一路小跑着从柜上拿来一张纸,凑上前陪笑道:“官爷,您看,这是省府签发的执照,咱这绝对是合规合法的生意。”

王铁龛冷下一张脸,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今天不查执照!”

随后,他猛地转过头,朝一众巡警喝令道:“马上去二楼仔细搜查!谁敢瞒报,我第一个抓谁!”

“是!”

众巡警高声应和,旋即立马转身冲向二楼。

“诶诶诶!官爷,二楼都是姑娘,你查什么呀?”福龙眼看着劝阻不成,干脆扯开嗓门儿,朝二楼大声叫喊,“楼上那几个姑娘听着!差人要上楼了,都赶紧收拾干净了,听没听——”

话还没说完,就见两个巡警立刻端起枪口,大声呵斥道:“闭嘴!闭嘴!”

“哎!别太欺负人了!”

韩心远应声窜出来,压着火气,冷眼扫视众人,道:“你们巡警办案,就靠拿枪吓唬人啊?”

“韩掌柜是吧?”王铁龛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不必激动,如果确实冤枉了你们,我可以代表省城警务厅,跟你们赔礼道歉。”

怎么可能是冤枉?

众巡警冲进二楼客房,伴随着姑娘们的一声声惊叫,不多时,便搜出来了一批来路不明的红丸和烟土。

不过,让王铁龛略感失望的是,这批私货的数量实在太少,全都凑起来,也不过半口箱子。

如果说这点东西就要拘押判刑的话,恐怕全奉天的药铺都得停业整顿。

“怎么就这么点儿?”

王铁龛不信,自己又上楼搜了一遍,可翻了个底朝天也再无所获,因为确实就只有这么点儿私货。

“会芳里”之所以暗售红丸和烟土,原因有二:

其一,几个月前,荣五爷曾派花舌子来游说韩心远入伙儿,为此而带来了一箱红丸做见面礼,合作虽然不成,礼却也没退。

其二,娼馆的生意实在太差,韩心远没有办法,只好背着江连横暗地里淘弄些土货贩售,严格来说,这并不符合规矩。

福龙还在旁边拼命解释:“官爷,这些东西,都是咱自家受用的,不往外卖,真不往外卖。”

韩心远却来不了这一套,见事情败露,知道多说无益,最后竟干脆直愣愣地问:“王官爷,货在这了,我也懒得解释,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让他没想到的是,王铁龛虽然扫兴,但却并没有借题发挥,思忖了片刻,只是让手下拿来了两张封条。

“按照最新颁布的禁言法令,‘会芳里’停业七天,整顿改正。另外,还需要再交五百元罚款!”

…………

“跟我要罚款?”

画面一转,“和胜坊”赌档内,凌乱的牌桌上,四散着筹码、牌九和骰子,空气里还能闻到一股浓重的汗臭味儿,乌泱泱的赌客却早已不见了身影,屋子里只有十几个巡警和二十来个蓝马“銮把点”。

钟遇山穿着一身黑色短褂,敞怀,袖口儿撸到了胳膊肘,牛哄哄的,正在跟领队的年轻巡警对峙。

两人之间的地面上,摆放着满满一箱搜查出来的红丸。

钟遇山并不把这种东西卖给赌狗,因为他发现,即便是再怎么嗜赌成性的人,一旦磕了这味药,也会立马变得与世无争起来。

而赌档的生意,要的就是客人们的一口“气”,让他们不服输、不认输,总痴想着下一把必定起死回生才能有利于赌档。

他不缺钱,屯着这批货,就是在等更好的时机,转头卖给城里的药铺,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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