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落地钟敲了两声响。
王正南坐立难安,一会儿抻着脖子往窗外巴望,一会儿扭过脑袋冲楼上偷瞄。
他有些举棋不定。回家时,他立即嘱咐袁新法等人加强戒备,却拿不定主意,到底应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把道哥有危险的消息告诉大嫂。
楼上已经够乱了。
小贾医生刚刚上楼,江雅的哭声断断续续。
临危不能乱,王正南掂量着找个空档,把消息单独告诉大嫂,却一直不得机会。
情急之下,他在茶几上点了支烟,结果抽了一口,便呛得涕泗横流,只好立马掐灭。
张正东换了一身短打,从走廊拐角出来,检查好弹夹,而后慢悠悠地走到客厅墙边的木椅上坐下来。
“东哥,一个小时了,还没动静!”
“嗯。”
“嗯什么呀?你咋不知道着急呢?”
张正东抬起眼皮,神情严肃地说:“我很着急。”
王正南愣了愣,忍不住揶揄道:“确实,显而易见么!”
张正东没有理会,转头看向落地钟的指针,思忖道:“再等等,半个小时以后,再没动静,我出去看看,你上楼单独告诉嫂子。”
王正南低声应下,旋即抬头看向棚顶。
……
二楼主卧,整座宅子的女眷、雇佣,十来个人全都围在江雅的婴儿床边。
大伙儿七嘴八舌,争相传授各自的育儿经验。
“要我说呀,孩子岁数小,得找个先生看看,是不是犯啥冲了。”宋妈信誓旦旦地说,“小孙呐,你去厨房给我整碗水,带个鸡蛋,再拿个镜子。我给孩子问问,整不好是她爷爷稀罕孙女儿,烧点钱念叨念叨。”
英子却说:“是不是吃啥东西了?孩子太小,硬的凉的都不行,我儿子小时候就是。”
做饭的老妈子皱眉道:“不能!大小姐就吃点粥、喝点汤,全都现熬现炖的,之前也不是没吃过,要我说是长牙,顶得难受。”
胡小妍耳根子并不软,遇事且有主见。
可她毕竟是头一回当妈,孩子一哭,便四处抓瞎,情更急、心更焦,听风就是雨,无论谁说什么,都觉得很有道理,左右哼哈答应,简直顾不过来。
贾书凯被一群娘们儿围着,窘得满头大汗,只好尴尬且不失礼貌的说:“各位稍安勿躁,静一静,别急,让我先给大小姐看看。”
他打开随身带来的医疗箱,挂上听诊器,将听头按在江雅的胸口。
不料,正要细听时,江雅突然打了个嗝儿,不哭了。
她仿佛突然断了电似的,躺在床上,生龙活虎地蹬着两条腿,懵懵地打量众人。
最终,她的目光停留在胡小妍的脸上,呵了一口气,竟咬着手“咯咯”地笑了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禁讶异。
“妈呀,这孩子咋回事儿,哭了一上午,咋说好就好了?”宋妈怪道。
许如清也啧啧称奇:“这江雅跟她爸一样,说变脸就变脸,也太快了。”
胡小妍不由得皱起眉头。
贾书凯倒是没轻易论断,而是又拿着听诊器,在孩子的胸前、背上,仔细听了片刻,紧接着看看牙、量量体温,横竖没看出任何毛病。
“嘶——”
他挠了挠头,思忖道:“应该是肠胃不舒服,孩子太小,吃东西煮烂一点。”
众人略微放宽了心。
做饭的老妈子连忙点头:“哎哎哎,大奶奶,我下回注意,下回注意。”
话音刚落,就听楼下“哐当”一声巨响。
震耳的咆哮声,慌乱的脚步声,随之一同响起。
“原先小花那屋空着呢!拐角那边,谁开下门,拿药去!”
“贾大夫走没走?赶紧去叫他!”
闻声,众人刚刚落地的心,霎时间又悬了起来。
胡小妍心头一颤,只惊了片刻,旋即便笑着安抚众人道:“家里有点事儿,咱就别跟着下去添乱了,让他们忙去。”
说着,她转过头,又道:“贾大夫,麻烦伱下楼去看看吧。”
“哎!好好好!”贾书凯赶忙拎起医疗箱,“夫人稍等,我这就下去。”
……
……
大宅门口,袁新法从马车上一把抱起江连横,转身冲进院子。
另有两个黑短褂,一左一右地擎着刘雁声,紧随其后。
李正西跳下马车,单手持枪地站在门口,冲一众护院的保镖喝道:“把保险打开,看住大门,谁敢硬闯,直接崩了,听明白没?”
“明白了!”众人齐声道。
李正西迈过大门,正要往里走,却又突然退了出来,再次强调道:“管住嘴!今天晚上,没有轮班!”
“知道了!”众人再次应道。
李正西这才关上铁门,快步走进宅内。
穿过玄关,几个随车而来的打手正在客厅里粗声喘气。
李正西低头一看,又立即吩咐道:“来两个人,把地板上的血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