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等你们的好消息!”
老吕的尸体被人抬走,地上的鲜血还没来得及清洗,王贵和便又招呼众人把盏言欢起来。
江连横等人盛情难却,应付着又陪他喝了半个时辰,最后到底还是站起身,决定连夜返程。
“大侄儿,着什么急啊?”王贵和好言挽留,“大晚上的,山路难走,搁我这睡一宿,多待两天,那潘地赖子又跑不了!”
江连横推辞道:“王叔,事儿不办完,我这心里不踏实。过段时间,我再回来看你。”
李正闻言,忽然侧过脸,似笑非笑地问:“带媳妇儿过来的吧?”
江连横的眼皮立时跳了一下,愣了愣神,却道:“哪有给自己戴副铐子出来办事儿的?”
“不管哪天,你高低得把我侄媳妇儿带过来,让我瞅瞅!”
王贵和一边说笑,一边踉踉跄跄地将众人送到营寨大门。
李正和杨老邪也紧随其后。
这时候,繁星朗月,天河当空,山风陡然吹过,自是林海涛涛。
酒意随风消散,朦胧醉眼也随之忽然间清晰起来,王贵和冷不防地打了个寒颤,嘻嘻哈哈地抬手搂过江连横的肩膀。
“大侄儿啊,咱爷俩儿虽然见面不多,但有你爹这层关系,我这山头,就跟你自己家是一样的,有空多回来看看!这几十年下来,死的死、散的散,叔也没剩几个老交情了。你要是来了,叔跟你唠唠你爹他们,也算有个人陪我叙叙旧!”
江连横定定地看了看王贵和,忽然低声说:“王叔,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行啊!”王贵和往前迈出两步,“想说啥,你就说吧!”
“最近军营那边,可能要剿匪,你们这段时间低调点。”
“哈哈哈!放心,叔要是连这点风声都摸不准,咋可能立了十来年的山头啊?”
江连横点点头,目光越过王贵和的肩膀,默默地看向其背后的山寨大营。
“王叔,少喝点儿酒!”
王贵和一怔,忽而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晚喽!喝上瘾了,现在更得往死里喝喽!”
江连横思忖了片刻,却说:“叔,我在奉天混得还算凑合。宅子够大,也有地方,你抽空去我那看看,就当去玩玩儿,多住几天也不碍事。”
“拉倒吧!我这辈子都是在山上过来的,随便惯了,冷不防换个地方,拘束,不自在。山里人埋了吧汰的,就别给你们小辈儿添麻烦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多一双筷子的事儿!你要是觉得不自在,我另找个宅院给你住。有你在,没事儿的时候,还能帮我镇镇场子。”
言毕,叔侄二人嘻嘻哈哈地笑了笑。
然而,这笑声并未持续多久,便如同那山间的晚风一般,忽地戛然而止。
“大侄儿,长大了!”
“王叔,你考虑考虑。”
王贵和抬头看了看远处黑压压的群山,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到底还是摇了摇头。
他重重地拍了拍江连横的肩膀,却说:“大侄儿,你的好意,叔心领了。但是你叔我没别的本事,就只会干这一行。这山寨,我经营了十年,拉了两百来号人。我这辈子就干成了这一件事,舍不得,放不下。”
对此,江连横虽然能够理解,但却毕竟无法感同身受。
随着年岁渐长,当年的创业之勇,渐渐变成了守成之心。
两代人之间,必定会因此而产生矛盾和摩擦。
江连横没有勉强,只是说:“王叔,反正我的话始终在这,我也没什么长辈,你什么时候想来奉天,只管告诉我一声就行。”
话音刚落,身旁的骝毛大马似乎听懂了其中意味,于是便迫不及待的打了一个鼻响。
赵正北和韩心远牵着马匹走过来,低声说:“道哥,天黑路难走,再不出发,天亮之前就赶不回去了。”
“哎,对对对!”
王贵和似乎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于是连忙扯开了嗓门,笑着说:“大侄儿,要走就快走,不走就留下,别磨叽了。山头上有狼,家伙事儿带齐全了没?”
“嗯!放心吧,王叔!”
江连横翻身跨马,身形霎时间高大了不少。
王贵和吩咐手下的弟兄挪开拒马,紧接着往前跟了两步,却说:“没事儿就回来看看!”
“好!”
江连横收住缰绳,朝众人抬手抱拳道:“王叔,诸位弟兄,留步吧!”
李正领着几个头戴牛仔帽的弟兄回道:“江兄弟,保重!”
“走了!”
江连横等人旋即调转马头,借着如水银泻地般的漫天星光,“咯哒咯哒”地走下弹弓岭。
他一边策马下山,一边时不时回头张望。
只见弹弓岭的山寨营地里,橙红色的篝火映天,王贵和背着光站在寨门外,身后站着一帮形似剪影的弟兄,簇拥着,守卫着,窥觊着……
不知怎的,那景象竟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很快,马匹拐过了一道弯,弹弓岭的营寨被山体和树林掩蔽,只剩下微弱的红光,一如山间野火。
江连横猛然间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
紧接着,他从怀里掏出老爹当年送给他的匣子炮,将枪口高高举起,冲着头顶那片浑天黑夜,接连扣动三下扳机。
“砰!砰!砰!”
告别的枪声震耳欲聋,马匹也随之跑得更快。
一时间,群鸟惊飞,走兽四散。
少倾——
“砰!砰!砰!”
身后的营寨里,三道枪声划破夜空,在幽深的山谷间回荡出一阵阵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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