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季终究只是个文弱的读书人。
他承受不住血灵芝带来的副作用。
随着沈银翎的好转,他额角的一缕青丝悄然化作雪白。
然而即便如此,他脸上也毫无悔意……
陆映攥紧锦盒。
看来,沈银翎已经不需要他的血灵芝了。
陆映看着他们,自嘲地扯了扯薄唇。
他连收拢在廊下的纸伞都没拿,就转身踏进了屋外的风雨里,声音比雨丝还要清寒:“别告诉她孤来过这里。”
夜色沉沉,风雨如晦。
藕花巷两侧人家的红灯笼,在昏暗的雨水中像是血染。
陆映孤身一人穿过巷弄。
春寒料峭,落在脸上的雨珠明明是冰凉刺骨的,可他却浑身热汗。
体内压制不住的热毒涌上喉咙,他狼狈地扶住墙壁,生生咯出一口血。
撑着墙壁的手用力到骨关节泛白,他低着头,阴影笼罩住全脸,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滚落,薄唇几乎绷成了一条锋利的线。
唇角的血水和雨珠一起滴落在地,渗进了脚边的青砖缝隙。
“自作多情……”
他哑声呢喃。
“陆映,你为什么要自作多情,自取其辱?”
沈银翎那种绝色美人,无论怎样名声败坏,但只要她一句话,世间就有无数男人肯为她赴汤蹈火。
哪就需要他来献殷勤呢?
过去在她手上吃过的亏、遭过的背叛,还不够吗?
他抬袖,缓缓擦去唇边的鲜血。
他抬起头,眼神晦暗冰冷。
照夜玉狮子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打着响鼻去蹭他。
陆映握住缰绳,有些踉跄地翻身上马。
他不想回宫里,也不想去沈园。
他需要能睡个安稳觉的地方。
他拍了拍骏马,轻声道:“去老师家。”
次日清晨。
沈银翎是在崔季的怀里醒来的。
身体里的蛊毒已经解了,这几天以来,她从未睡的像昨夜那样踏实过。
她坐起身,看着崔季额角那缕白发。
良久,她神情莫测,伸手摸了摸他的白发。
崔季惊醒,撞见她白皙红润的小脸,不禁笑道:“看来,夫人已经痊愈了。”
沈银翎收回手,沉默良久,低声道:“多谢。”
“崔某这条命,本就是夫人所救。”崔季起身下榻,对着铜镜整理衣冠,“我不觉得夫人需要对崔某道谢。”
沈银翎坐在床沿上,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晃动双脚:“血灵芝无比珍贵,天子不会同意浪费在我身上。你是如何拿到手的?”
崔季注视铜镜。
他把悬落在胸口的玉佩藏进衣裳里:“这是崔某的事。”
沈银翎赤脚下榻,绕到他面前。
她解开崔季领口的两粒盘扣,伸手捏住丝绳,拽出了那枚色泽上乘的环形玉佩。
她抬眸,直视崔季的眼:“崔季,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