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银翎没去送她。
她一手托腮,一手把玩那盏茶。
沈行瀚这句话的意思是,只要她不出现在京城,他就不会动她。
看来,他今夜还是对她动了恻隐之心。
沈银翎打了个呵欠,起身道:“铺床,我要就寝。”
床帐低垂。
沈银翎明明困顿之际,却莫名睡不着觉。
一闭上眼,脑海中就浮现出今夜陆映策马穿过火海,救她出去的画面。
她从没有见过那样严肃紧张的陆映。
无论他是出于在乎才救她,还是出于贪恋她的身体才救她,这份情,她都得认。
也许她应该当面谢谢他。
也许,她应该为他备一份厚礼……
黎明之前,万籁俱寂。
被沈行瀚搁在茶案上的那只绿玉簪,突然在月色里动了动,簪尖悄然化作灵巧的蛇尾。
这根本就不是玉簪,而是一尾冬眠僵硬的蛊蛇!
红泥小火炉残余的温度唤醒了它,它游曳着碧绿色的细小身躯,吐着鲜红的信子,无声而危险的朝屋子里最温暖的床帐爬去。
次日。
沈银翎昨夜睡得那样晚,海棠和微雨都不敢打搅她。
直到她黄昏还没醒来,两人这才察觉出不妥。
她们来到寝屋,屋子虽然燃着地龙,可温度却低的可怕。
两人对视一眼,慌忙跑到床前。
撩开厚重的帐幔,一股摄人的冷气扑面而来。
榻上的少女气息微弱,睫毛和眉梢凝结着霜雪,肌肤冷白发青,嘴唇冻得通红,整个人像是刚从冰雕里凿出来一般!
“夫人!”
两人惊慌失措地大喊。
她们试图唤醒沈银翎,但只是徒劳。
“我去拿热水!”
海棠白着脸端来热水,仔细给沈银翎擦拭身子。
可是即便擦去了那些寒冷的霜晶,她也仍旧昏迷不醒,看似暖和起来的身体,才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又开始诡异地凝结起霜雪。
两个丫鬟哪遇到过这种事,连忙请来陈嬷嬷。
陈嬷嬷在宫里活了大半辈子,也算是见多识广。
她仔细检查了一番,严肃道:“我瞧着,夫人像是中毒。我幼时听宫里的老人们说,苗疆有一种蛊蛇,外形像极了绿竹簪子,名唤竹灵冰魄,虽然名字好听,然而但凡被咬上一口,就会浑身发冷结冰,虽不致死,却每隔三天都要发作,经历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直到彻底绝望自杀身亡!”
海棠心细。
她翻查过沈银翎的床榻和绣枕,很快从被褥里面找出一条小蛇:“嬷嬷你瞧!”
这蛇咬了人就不能活了,僵死多时,浑身的翠绿色都褪成了灰绿。
微雨带着哭腔:“肯定是沈行瀚干的!昨天夜里就只有他来过夫人的寝屋!陈嬷嬷,咱们现在可要怎么办呀?!”
陈嬷嬷当机立断:“去找太子——”
“嬷嬷……”
床榻上,突然传来虚弱的声音。
沈银翎醒了。
即使裹着鹅绒锦被,也仍旧冷的浑身发抖。
她颤声:“不能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