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中年男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床边还站着儿子和女儿,女儿的身形十分出挑,但此刻却缩在床头拉着男人的手抹着眼泪。
“爸爸,苏姐姐来了”。
见到苏韵,方才还在抹眼泪的女人赶忙让出空来,让苏韵看诊。
一群人紧盯着,迫切想去知道结果,可苏韵的眉头却是越皱越深。
“怎么样?”,床边的青年见苏韵起身赶忙问道。
苏韵无奈摇头,“徐大哥,徐伯父的内伤十分严重,瘀血已经聚留在心脏,我来得太迟了,已经没有办法医治了”。
闻言,那个身材高挑的女儿几乎就要倒下去,房间的气氛顿时变得十分哀凄。
徐父一阵剧烈的咳嗽,鼻腔又涌出些血来染湿了枕巾。
“做什么那么难过?你们老爸我没守住徐家,日后吃苦的便是你们了”。
他又看向一旁的苏韵,有气无力地笑,“苏丫头,你老爸身体还好吗?”
“伯父放心,爸爸他身体很好,只是如今局势突变,他一时抽不开身,所以我代他前来看望您”。
“是啊,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老了,不中用了。”,徐父苦笑道。
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间,屋内只余下轻微的抽泣声不止。
“如今局势危险,徐家怕是再难有反抗之力,依我之见,诸位先躲躲风头吧。”,宿愿冷不丁地开口。
徐父这才注意到易容后相貌平平,缩在人后十分不起眼的宿愿。
“苏丫头,这是你朋友吗?”
“徐伯父,您可能未曾见过我,但您一定见过我父亲。”,宿愿撕下面上的易容,露出原本的面貌来。
熟悉的眉眼让徐父顿时瞪大了眼来,支撑着残破的身体往前探去要看清楚,随即任由自己摔倒在床上放肆大笑起来。
“老狐狸生个小狐狸,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足够证明他的赞赏和欣喜。
笑意过后,徐父目光穿过层层人群看向最后面的蓝羽曦,“这位姑娘也看着眼熟啊”。
纷纷让开而留出的路让蓝羽曦不得不上前,“晚辈蓝羽曦见过徐前辈”。
“难怪眼熟啊,年少轻狂,我与你父亲可谓……不打不相识?”
蓝羽曦眉头一跳,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果然,徐父那浑浊的眼神仿佛看向远处,满是留恋和思念。
“若不是你父亲打赢了我,阿樱该同我有婚约的”。
徐父的话一出,蓝羽曦心中咯噔一下。
阿樱,
是她母亲的名字,
父亲同母亲的关系到底如何,她早已记不清了,早年跟随南玄闭关修道,对这个母亲的印象只留下模糊的轮廓。
对于老一辈的爱恨情仇,她并不是很想去了解。
徐父呼出的气息愈发微弱,像是胸口被填上了破旧的风箱,呼呼作响,他的目光在他的孩子身上转了一圈,每个孩子他都停留了一会儿,像要记住他们的样子。
说出的话也愈发费力,每一个字都像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我要去找你们母亲了,你们要好好听话,为星主效力,至忠至诚”。
这声过后,徐家小女儿已经忍不住哭起来,却还是紧咬着自己的唇往后缩去,不想让父亲看到眼泪。
徐父最后那道浑浊无力的目光落去了蓝羽曦身上,徐父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皱纹满布的眼睛像是含着一汪热泪,正在清洗那道浑浊,慢慢变得清晰和明亮。
喃喃念叨,“真好啊”。
好什么?
一代名将本该在战场厮杀立功,而今陨落于内忧外患,不得已含恨而终,好吗?
蓝羽曦垂眸不语,她感觉这话另有解释。
比如,
内忧外患,残破不堪的山河,有他们在,就有希望,
真好!
几声哭嚎之后,蓝羽曦抬眼望去,徐父不知道何时已经安详闭上了眼。
刀削斧刻般凌厉有神的眼睛,在经过岁月磨砺后,依旧不失当年的风采,道道皱纹下,光线中明亮的水渍似乎不甘又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