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九剑,也是持剑之人此生最终的一剑。
那些刻骨铭心的相遇,那些悲欢离合的际遇,那些苦乐参半的选择……种种点滴,都化作了他手中长剑的印记。
一步一个脚印,铸就了陆山这个凡人的一生。
而这最后一剑,便是他在弥留之际,对自己人生的总结。
它也许并不华丽,也不惊天动地,但却凝聚了一个凡人毕生的心血和感悟。
因为,那是一个将死之人,用自己的生命,挥出的最后一剑。
想明白这一点,陆山竟觉得前所未有的坦然。
丧妻之痛,复仇之念,种种羁绊,都随着这一剑的顿悟而烟消云散。
他终于看清,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战,而活。
于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选择挥出这一剑。
不是为了别人,只是为了自己。
不是为了功名,只是为了无愧于心。
“列位师祖在上,天绝剑派第八十代掌门陆山,在此拔剑”
陆山的身体开始崩裂,鲜血不断往下流淌着,但他屹立不倒,手中锈迹斑斑的铁剑也在此时仿佛被赋予了新生。
刹那间,他仿佛回到了年轻时的修炼场,回到了与妻子并肩作战的战场,回到了坐镇掌门之位的庙堂
……种种往事,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现,那些笑与泪,那些欢愉与哀伤,都在这一刻交织成了一个完整的生命。
而这个生命在此刻爆发出了它最后的光芒,将其所有曾经的一切,都锻造成了这第九剑。
“去死吧!!!陆山!!!你的时代早就结束了!!!”
钟淮安再也忍不住了,这种无形的压力几乎要让他喘不过气,他手中幻化出一把宣花板斧。
而后他踏着沉重的步伐朝着陆山冲了过去,几乎是拼尽了所有的力量将手中斧头向着老人的头颅劈砍而下。
“第九剑,终剑。”
钟淮安只觉眼前寒光一闪,还未来得及反应,就感到脖颈一凉。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只见一道血线,正从自己的脖子上缓缓渗出。
如此朴实无华的一剑。
甚至没有蕴含多少界域的力量的一剑。
明明就和这个老头的生命一样脆弱的一剑
不……这不可能……
钟淮安想要抬手捂住伤口,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
他眼睁睁地看着陆山,看着这个风烛残年的老者,看着他手中那柄铁锈斑斑的长剑……
一切,都在刹那间尘埃落定。
钟淮安的身体轰然倒地,陆山手中的锈剑也化作了粉尘,消散在了黎明的曙光之中。
他慢慢走到了钟淮安的身体旁跪下。
“淮安我们都老了我们的时代都过去了”
钟淮安的身体抽搐着,挣扎着。
他的双眼已经失去了焦距,却还在顽强地看向陆山的方向。
嘴唇蠕动着,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老陆啊还没结束我我的士兵们正在靠近平京市没有你他们赢不了”
陆山闻言,竟露出一丝苦笑。
他摇了摇头,鲜血顺着下巴滴落:“不用担心……老伙计……”
话音未落,陆山剧烈地咳嗽起来。
殷红的血沫溅落一地,他的脸色愈发苍白如纸。
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一丝狡黠的光芒:“我也有……后手……”
钟淮安愣了一下,而后竟也跟着笑了起来。
只是这笑容看起来有一丝的解脱和释然:“嘿……嘿嘿……你这个……老狐狸……那就……一起……上路吧……”
话音刚落,钟淮安的眼睛就永远地闭上了。
他再没有了声息,再没有了气息。
曾经叱咤风云的刑天族人,此刻就像一具破败的木偶,了无生气地躺在地上。
陆山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合上了昔日挚友的双眼,而后慢慢倒在了钟淮安的身边。
陆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生命的气息正在一点点流逝。
他挣扎着想要睁开双眼,想要再看一眼这个他生活了一辈子的世界。
在朦胧的视线中,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女子,身着素白长裙,乌发如瀑,肤若凝脂。
她缓缓走来,唇角含笑,眼神中满是温柔和怜惜。
“大大姐你来啦”
陆山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摸妻子的脸庞。
女人慢慢蹲下,温柔地握住了陆山的手,语气之中满是爱怜:“臭小子叫我什么呢”
“咳咳咳,我好累啊,大姐”
“那就回家吧我们回家”
“大家都在吗?”
“都在。”
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从来都是铁骨铮铮的掌门人和局长,此刻也露出了脆弱无助的一面。
他像个迷失的孩子,在生命的尽头,呼唤着心爱之人的名字。
天地寂静,再无回应。
陆山慢慢地闭上了双眼,再也没有睁开,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心跳也越来越缓慢。他的意识开始涣散,灵魂仿佛离开了肉体的束缚,飘向了一个未知的远方。
在那里,也许有一个崭新的世界在等待着他。在那里,也许他还能再次见到心爱的女子,再次拥她入怀。
“”
与此同时,一位老人正站在平京市的高速公路入口处,她缓缓转过身,看着那曙光破晓的方向,不禁叹了口气。
“你的命,我已经收到了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