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命,李明楼自己都忘了自己还有皇命.
她看了看衣襟,皇帝之玺就挂在脖子里。
昭王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她,她不知道怎么放,干脆用金线挂在脖子里,那日韩旭醒来,因为欢喜她的动作大了些,皇帝之玺从衣服里露出来,朝廷谏议大夫一眼就认出这是什么。
“这怎么在你手里?”韩旭惊骇。
李明楼没想好怎么说,就没有说话。
“是陛下赐予你的。”韩旭便自己说了,声音颤颤,“让你去救昭王?”
应该不是皇帝赐给昭王的,李明楼想过这个问题,要不然朝廷里肯定会有消息。
这个除了皇帝钦赐绝不该出现的东西,却出现在昭王手里,可见必然是有人瞒着皇帝和朝廷,名不正言不顺不敢也不能声张。
现在皇帝已死,昭王亡故,朝廷大臣奔乱,皇帝之玺说不定会有大用处,所以....
李明楼点点头:“是。”
拿了皇帝之玺救昭王,昭王已经死了,她是该回去复命。
皇帝死了,皇帝之玺就应该交给下一任皇帝,现在只有鲁王,她的丈夫武鸦儿正率着大军护着朝廷官员奔去,她自然也应该去麟州。
李明楼抓着椅子扶手,看着韩旭声音轻柔坚定:“我要确认韩大人平安,宣武道安稳,我才好回去复命,否则怎对得起陛下的嘱托。”
他韩旭还不配当得起陛下的嘱托,陛下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这个理由太假了,韩旭轻叹一声闭上眼,还没开口送客,李明楼已经喊人。
“大人累了,快送大人回去。”
“有大夫跟着吗?”
一只柔软的小手抚上韩旭的额头....
这个真的就太过了!当初在京城宫廷,那些妇人们也最多视线痴缠,或者丢落一些锦帕给他,都保留着矜持体面没有动手动脚,这个女子,是个武妇,韩旭忙睁开眼坐正身子避开。
“少夫人。”他加重语气告诫,“请自重。”
......
......
日光越来越炙热,路边的蝉鸣也越来越撕心裂肺,甚至在一群人仓皇奔到树下时,还是鸣叫阵阵。
似乎连蝉儿都知道,今时今日不会有顽童捉鱼戏蝶粘蝉玩乐忙。
“渴死了。”
“好饿。”
“爹爹我脚痛。”
“娘,妹妹呢,妹妹丢了。”
“呜呜呜...”
挤在大树的荫凉中,男女老幼宣泄着疲惫悲痛,但疲惫悲痛也不能尽情的释放,不多时便有一个年长的撑着木棍起身,他的面色焦黄,口唇干裂,身上的衣着污迹斑斑,但依旧可以看出质地良好,想来原本是个富贵人,至少衣食无忧。
“我们不能停了。”他说道,“该走了。”
几个妇人孩童便哭起来:“阿伯,再休息一下吧,实在是走不动了。”
年长的男人顿了顿木棍,声音严厉:“死了就不累了,你们想死在这里吗?这里可是有范阳军出没的。”
这话让妇人孩童们哭声更大,但都站起来了。
男人看着老老小小,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叹气:“别怕,等走过小旺河,那边有振武军和丰威军,范阳军不敢过去了。”
男女老幼撑着身子走出荫凉。
看着前方大路上火烤的炙热,年长的男人再次给大家希望:“到了颍陈境内,就有吃的喝的。”
一个饿热昏沉沉的幼童抬起头:“随便吃吗?”
他们原本有东西吃,只是一路上除了防备范阳军,还要防备其他逃难的人,逃难的人聚集在一起就会抢落单的人,向求别人的吃喝更是不可能的事,他们的食物不得不精打细算。
男人对孩童笑着点头:“随便吃随便喝。”他伸手用木棍比划着,“在通往城里的大路上,安放着这么大的缸,里面日夜不停的煮着粥,像泉水一样,随便喝。”
在孩童记忆里粥其实并不是什么美食,但他还是直起了脖子,大人们也向往的看着男人的比划。
“有时候粥里还有肉。”
“这只是大路上,用来给行路的人续命。”
“再往城池那边,有粥缸,还有酒缸。”
这些描述好像一棵大树随行,投下荫凉遮挡,行走在大路上的男女老幼疲惫减少了很多,脚步加快向着有吃喝的地方疾奔。
大路上越走遇到的人越多,似乎逃难的人从地下冒出来,大路上人多,四周的小路上也有人走动,甚至不远处的村落里还有炊烟,而传说中的粥缸也出现在眼前。
“不要挤,不要抢。”
站在粥缸前的是几个村人,有烧火的,有运柴的,有淘米的,有盛粥的,有放收碗筷的,各司其职忙而不乱。
“老幼妇人为先。”
“争抢的就不能吃了,还要被赶出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