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音员清晰而有力的话语透过广播传遍车间，工人们纷纷摇头晃脑，议论纷纷。这位陆主任总能时不时地制造些动静出来。

至于羡慕嫉妒之情，大家早已没了那股劲头。毕竟，在普通工人眼中，这些奖励虽看似丰厚，但对于陆主任这个级别的干部来说，却也只能算是寻常之物。要知道，那一百元现金，还抵不上他一个月的工资呢。

但他们所不知的是，这些物质奖励实际上是陆恒与两位厂长协商后，特意调低了标准。他自己并不缺钱票，几十上百元的差别对他而言并无太大影响。他不愿因这点小事引来过多关注。

“卖冰棍喽！卖雪糕喽！”

六月过半，天气逐渐炎热起来，百货商场外的街道上开始出现售卖雪糕冰棍的小贩身影。这些人多是十来岁的小孩或是上了年纪的家庭主妇，他们背着由泡沫制成的保温箱，在街头巷尾叫卖。

这并非私人贩卖行为，而是受雇于雪糕厂进行销售。尽管他们并非正式单位职工，但也能借此赚取一些补贴家用的收入。

“哥哥，有人卖冰棍耶！”

恰逢周末，陆恒前两日刚从厂里领到了一百元奖金及不少票证，正巧又有机会花钱，便带着小妹妹和李秀芝一同逛起了商场。本打算为家里新装修的房子添置些物品，却没想到还没进商场门，小妹妹就看到路边有卖冰棍的，瞬间迈不动步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赶忙提醒哥哥。

陆恒却假装没听见，左顾右盼，不予回应。

“哥哥，你看，真的有卖冰棍的啊，听说可好吃了！”

小丫头不死心，再次喊了一声。当她看到身边一个孩子手中拿着奶油雪糕舔食时，更是满脸羡慕，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别听人乱讲，其实一点也不好吃。”

陆恒一本正经地反驳，故意逗弄她。在这个没有电视、没有网络的时代，生活单调乏味，只能偶尔捉弄一下自家妹妹，给平淡的日子增添几分乐趣。

“才不是……”

小丫头急得眼珠子滴溜溜转，噘着嘴反驳：“肯定是哥哥你在骗人，除非你给我买一根尝尝。如果不好吃的话，我以后再也不吃了。”

陆恒见她竟然使出了“激将法”，不禁差点笑出声，脸上却保持着平静的神情：

“哥哥昨天已经买了一根试过了，确实不太好吃。”

小丫头一听哥哥偷尝了冰棍却没有给她带，心里顿时涌起莫大的委屈。眼看着就要掉下泪来，李秀芝看不过去，安慰道：“雯雯别哭，姐姐给你买一根。”

此次出门，李秀芝知道陆恒要购买家居用品，也把之前收到的6块钱工资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傻丫头，这么容易被骗呀。”

陆恒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推着自行车走向了一个卖冰棍的小男孩。

“冰棍怎么卖？”

“冰棍2分钱一根，奶油味的冰棍5分一根，奶油雪糕1毛钱一根。”

小男孩虽然年仅十岁左右，脸庞因阳光暴晒显得有些黝黑，但他笑容满面。在他身旁，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戴着草帽，紧紧跟随着他。

“丫丫，别乱跑，过来！等哥哥卖完冰棍，就给你买一根2分钱的冰棍。”

小男孩唤回跑远几步的小妹妹，再转向陆恒一行人，询问道：“你们想要什么口味的？”

陆恒心头微微一动。十岁的小男孩就已经懂得靠卖冰棍补贴家用，还要照顾五六岁的妹妹，真是个懂事的孩子。而这仅仅是时代的缩影，类似的场景可能在全国各地的家庭中频繁上演，就像曾经的他和雯雯。

陆恒收敛心中的感慨，掏出一把散票，数出五毛钱递过去，说：“我要五根奶油雪糕。”

小男孩接过钱，瞥了陆恒一眼，心想就为了买几根雪糕解馋，竟舍得花五毛钱，这可真够大方的。要知道，白面才卖1毛8一斤，五毛钱足以买好几斤粮食了。

小男孩虽心生嘀咕，手上动作却十分麻利。他掀开泡沫箱上的湿布降温层，箱子内原本是一整块泡沫盖板，中间被割出一个小圆洞并用布团塞住，这样做是为了减少箱内雪糕与外界热空气接触的机会，降低其融化速度。

小男孩抽出布团，小手从圆洞伸进去，迅速拿出五根奶油雪糕，随后又快速将布团塞回去封住洞口。

陆恒接过雪糕，分别给了小丫头和李秀芝各一根，自己也拿了一根，剩下的两根则递回给小男孩。

“给你，看你这么懂事，这两根雪糕请你和你妹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