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到时候,弟弟们还没有就藩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办这件事。”
看似随口一提的话,却是惹得老四刘余面上,顿时绽放出一朵灿烂的笑容,当即便起身,对刘荣拱手道谢。
老七刘彭祖也不甘落后,大礼道谢之余,也不由暗下感到有些惊奇。
——平抑粮价,这可是唾手可得的名望啊!
相比起得到文人士大夫——甚至是相比起得到军方的认可,民心,都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名望!
尤其此事,还不需要刘荣去做具体决策,自有田叔那老狐狸去头疼!
躺着捞名望——这么大的便宜,刘荣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愿意让弟弟们也跟着喝汤?
“除去小十还太年幼,大概率要在长安多留几年,剩下的弟弟们,都是要就藩封国,做诸侯王的人了。”
“——带着点名望就国,让子民稍安心些,不至于对新封的藩王畏之如虎,也方便了日后御民治民。”
“再者:到了各自的封国之后,弟弟们也同样是要建国家、开社稷,统御治下子民的。”
“提前学学治民之道,体会生民艰难,再看看平抑粮价的具体措施,终归是有利无害……”
刘荣说的云淡风轻,刘余、刘彭祖兄弟二人却颇有些动容,满是郑重的再拜。
就好比后世的一些美德,如公交让座之类,其实和储君太子善待弟弟一样:人家做了,是人家给你的情分;人家不做,那也是人家的本分。
尤其在场的二位,都是理论上有资格和刘荣竞争,甚至在将来取而代之的储位候选人;
刘荣却完全没有忌惮二人,完全没有从竞争者的角度出发,对二人表现出防备——换做是谁,都会对大哥如此‘重情重义’感到动容。
只不过,聪明如刘余、刘彭祖兄弟俩,却都没有发现:在不知不觉间,刘荣看弟弟们的视角,已经不再是‘太子看待竞争者+异母弟’的立场;
而是更多以‘准天子看待诸侯王’的视角……
“新封诸皇子为王的事,皇祖母今天,也已经把诏书交给了父皇。”
“具体的内容,我也简单扫了一眼。”
正感动于刘荣的慷慨,听闻刘荣说起封王之事,刘余、刘彭祖二人赶忙竖起耳朵,望向刘荣的目光,更是带上了满满的迫切!
甚至就连玄冥二少:刘德、刘淤,都偷偷将暗含期待的目光,撒向自家大哥那浅笑盈盈的侧脸。
——封王封去哪里,封土有多大,可是关乎到皇子将来的生活,甚至是子孙后代的大事!
虽然明天就是正式封王的日子,但能早一天从刘荣嘴里打听到准确的消息,也总归能让悬了这么长时间的心早些落地。
“老二王河间,老三王临江。”
就好像是没有注意到刘余、刘彭祖二人目光中的期盼,刘荣只淡然的侧过头,先看向了自家的玄冥二少。
不出意外:听到各自都只领到了一个郡的封土,兄弟二人都难免有些失落。
如果是换做其他的皇子,能王一郡——在如今,已经开始出现半郡为一国的汉室,可以拥有一整个郡作为封土,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但刘德、刘淤二人,是储君太子的手足臂膀。
储君的手足兄弟,却只有一郡之地,还都不是什么大郡,二人自也就难免有些大失所望了。
对此,刘荣却并没有太多表示,只安抚的对二弟刘德点点头,便将目光移向了对座的四弟刘余、七弟刘彭祖。
“老四,被封去了楚国。”
“——吴楚乱平,朝堂先是按照乱起之前,就已经颁下的削藩诏,削夺了楚国的东海郡;”
“此番新封诸皇子为王,还要再削夺曾经,由秦王政在楚地设立的‘薛郡’。”
“先失东海郡,今又失薛郡——曾在太祖高皇帝年间,拥有三郡三十六县的楚国,便只剩下彭城郡的七县。”
“而曾经,属于楚国的薛郡,往后便是老四的鲁国了。”
刘荣开口第一句话,说刘余被封去了楚地,刘余本还感到有些疑惑。
——楚国?
不是说此番,朝堂不打算除楚国宗庙,而是要从楚元王的子嗣当中,再给元王续一脉吗?
待听完刘荣后续的话,刘余这才缓缓点下头:原来如此;
原来是薛郡。
原来,我要做鲁王了……
我,要做鲁王了!
“遥想当年,秦王政薨于沙丘,二世即立,天下群起而讨暴秦,项籍便为义帝楚怀王封为鲁公。”
“老四做了鲁王,可是比项籍那个‘鲁公’,爵位都还要高上一级?”
看出四弟暗含在眼底的雀跃,刘荣也是适时发出一声调侃,惹得刘余又是一阵鼻息粗重。
也不怪刘余没城府,实在是霸王项羽的传奇人生,很难不受热血男儿的崇拜。
刘荣却也只是随口调侃了一句,便同刘余说起了正事。
“吴国被除了社稷,老五以故吴国广陵郡为封土,封江都王。”
“——曾经的吴国,本就有南戒百越之地,必要时出兵支援长沙国,抵御南方越人,尤其是南越赵佗的责任。”
“往后,这个戍边之责,便要落在老五这个江都王的头上。”
“而老四做了鲁王,却是要好生压一压鲁地,那些个鲁儒的歪风邪气了……”
刘荣只浅浅一提,刘余便当今心下了然,迅速从‘得王项羽故国’的雀跃中冷静下来,沉沉对刘荣一拱手。
但并未开口。
——刘荣给的特权:必要的时候拿竹简写字交流,非必要,刘余可以不开口。
“老六,要做长沙王了……”
“——会很苦。”
“但长沙王吴氏一脉绝嗣,长沙与岭南,又只隔五岭而相望。”
“不封一个壮王过去戍边,是万万不行的……”
“回去之后,把老五老六叫到一起,好生训诫。”
“往后,我汉家的南墙,便要这哥俩携手卫戍……”
···
“老八王胶西。”
“保留了原胶西国的封土,算不上大,但也终归是在齐地,还算富庶……”
再将刘余其他两个弟弟的封国道出,并对六弟刘发被封为长沙王表示一下怜悯;
待刘余躬身再拜,刘荣才将视线,转向了脖子都快伸出三尺长的七弟刘彭祖。
“削赵国常山郡,一分为二。”
“老七王山阴,号常山;”
“老九王山阳,号中山。”
···
“值得吗?”
简略讲出刘彭祖、刘胜二人的封地,不等刘彭祖反应过来,刘荣冷不丁跟上一句‘值得吗’,只惹得刘彭祖当即一愣。
思虑片刻之后,刘彭祖也终是从‘和弟弟半分一郡,各王半郡之地’的失落中缓过神;
又似是苦涩、似是释然的笑着摇摇头,再发出一声轻叹。
“没什么值不值得的。”
“该这么做,弟便做了。”
“——区区一个中郎将郅都而已;”
“便是自此怀恨于心,也终归伤不到我汉家的宗亲藩王……”
“尤其还是新封的当今公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