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村山成延这样的行为,后川平一郎并没有感到丝毫惊讶,因为这些手段他早已烂熟于心。作为一名满铁社员,他们每人手中都握有一张贵宾卡,可以随意出入满铁俱乐部。许多人热衷于整天泡在那里,一来可以结识一些权贵人士,二来也能借此机会交流信息和情报。思及至此,后川平一郎猛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已有将近半年未曾踏足那个地方。这可绝非好事一桩!毕竟,若缺乏坚实可靠的社会关系网作为后盾,哪怕取得再多辉煌成就,也不过是事倍功半罢了。更遑论如今的民族调查室几乎无事可做,陷入一片死寂。
1938 年 10 月 23 日傍晚时分,太阳渐渐西沉,天空染上了一层橙红色的余晖。忙碌了一整天的人们纷纷踏上归途,享受属于自己的宁静时光。然而,对于后川平来说,这一天的工作虽然已经结束了,但他并没有选择回家休息,而是自己开着一辆轿车,朝着同样位于大连满铁宅社附近的满铁俱乐部驶去。
这个决定并非偶然,其中蕴含着后川平内心深处的两个期望。首先,他希望能够在满铁俱乐部里巧遇已经两周未曾露面的“下属”村山成延。看看他最近的状态到底如何。其次,后川平也渴望重新感受一下满铁俱乐部里独特的生活气息。那里曾经给他留下过深刻的印象,或许在那个熟悉的环境中,他能够找到一些灵感和放松身心的机会。
“后川平君也来这里了,还真是难得,我好像是第一次在这里见到你。”似乎是心有灵犀一般,后川平与村山成延竟然几乎同时出现在了俱乐部门前!这让后川平倍感惊讶,心中暗自思忖:“真是奇了怪了,我们俩并没有一起下班啊,而且我在俱乐部停车场也没看到他的车,怎么会在这儿碰上呢?难道真有这么巧的事?”他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多看了村山成延两眼。只见村山成延面带微笑,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自信和淡定。这种神情让后川平不禁对他多了几分好奇。
“不瞒室长,我没开车,其实我是比你先来的,刚才大门外,我还看到了您的车开了进去。”似乎早知道后川平心里很有这个疑惑,村山成延先说了出来。
“村山君没有车?”后川平刚把话说出口便懊悔不已。要知道,在调查部工作的人都对村山成延的情况几乎都有所了解。尽管他以前曾经在大连工作多年,但始终只是一名地位低微的满洲乘警。之后辗转至哈尔滨和天津等地时,虽说终于拥有了自己的车辆,然而当他再次回到大连后,尽管官职得到了晋升,成为了副室长,但按照规定,这个级别的官员并没有配备公车的资格,所以他只能自行购置汽车。而村山幸子连别墅都没给这位小叔子留下哪怕半间,更别提会留一辆车给他了。
至于村山成延为什么没有买车,并不是因为他囊中羞涩或者买不起。要知道,以村山成延这样出身高贵的贵族子弟身份,成为满铁的社员之前曾经先后在哈尔滨站、天津铁路局任职油水很肥的部门,自然是身价不菲。年初的时候,他还刚刚举办完一场盛大的婚礼,根据调查部内部人的保守估计,天津城内大大小小的汉奸们,最少也送给了村山太君两三百根大黄鱼作为贺礼。甚至在天津还有这么一句顺口溜:“村山太君不收礼,收礼只收大黄鱼!”如果不是因为村山成延的哥哥遇刺死亡,恐怕都有人拿他当另一个新川次郎敲一笔了。
而他之所以没买车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目前仍然居住在满铁为他安排的“社宅”之中,对于村山成延来说,在这里开好车太过招摇,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普通的车子又显得有些掉价,与其如此,倒不如干脆不买。
“村山君看来是经常来这里啊,不知道有什么好朋友,可以给我介绍一下吗!”后川平仍然无法以平等的姿态与这位下属交流,他的语气和态度让人感觉仿佛是在审问犯人一样。但这种强权式的交流方式可能会让别的下属感到十分压抑和不舒服的同时,却又不敢轻易表达自己的不满,只能自己忍着。但它作用在村山成延身上就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根本毫无意义。
“没问题,今天正好我的朋友新川中佐从华北调回到大连铁路宪兵总队,我们几个当年在大连北站工作的同事为他接风。”村山成延轻快地说着,似乎一点也没有上下级意思,如同普通熟人一般。“其实后川平君正好可以听听,华北那帮混蛋是如何排挤我们满洲去的干部的,听着令人心酸啊。”
“有所耳闻,正好村山君帮我介绍一下。我知道这位新川中佐,你们俩人好像每次工作最终总能调到一起,真是令人羡慕。”后川平详细研究过村山成延的档案,自然知道新川次郎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