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行皇帝驾崩那天,亲贵重臣集议军机处,恭王福晋“闯宫”、恭王拂袖而去的场景,再次重演了。
两位主持人,文祥面色铁青,关卓凡则面无表情,不过,谁都没有开口挽留、阻止恭王。
当然,脸色最难看的那个,还是醇王,忽红、忽青、忽白,甚为可观。
他眼见着恭王跨过了内阁大堂的门槛,牙齿缝中,终于挤出话来:“载澄、载滢,都姓爱新觉罗!既然dǐng了这个姓氏,就不是某一人可以得而专之的!”
这个话,不晓得恭王听见了没有?不过,恭王的脚步不停,一路去了。
许多人心里都在说:亲生兄弟,何以相逼至此?唉!
“棣华协力”,宣宗以之期许文宗、恭王兄弟,结果文宗和恭王……现在,眼见着又轮到了恭王和醇王兄弟了!
“棣华协力”?
嘿嘿。
“诸公!”
说话的是宝廷,“醇郡王说的不错——载澄、载滢,都姓爱新觉罗,既然dǐng了这个姓氏,就不是某一人可以得而专之,可是……”
大伙儿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
宝廷轻轻冷笑了一声,“有的人,不顾恭王府上,会否人伦惨变,那也叫没有法子的事情……”
醇王瞪圆了眼睛:“你!……”
宝廷不搭理他,继续说道:“可是,即便如此,载澄、载滢两个,还是不能入继大统、登基为帝!”
“为什么?!”
醇王的眼睛都红了。
“为什么?”宝廷又是一声冷笑,“古往今来,有被捆送宗人府的皇帝么?这样的皇帝,践祚之后,你叫他如何牧育万民、君临四海?”
这是极有力量的理由。之前,睿王、关卓凡说的什么“小孩子胡闹”,根本摆不上台面——如果载澄只是在恭王府里挨鞭子,还可以说是“小孩子胡闹”,可是,既然“捆送”了宗人府,性质就全然不同了——哪怕睿王并没有正式受理这单案子。
“那……载滢呢?!”
醇王的眼睛,更红了。
“载滢?”宝廷冷冷说道,“载澄是嫡子、长子,载滢是庶子、次子,庶子、次子越过嫡子、长子,做了皇帝,我是不晓得该算什么了!”
“你!……”
憋了又憋,醇王总算找到了理由,“本朝的祖宗家法,大统之归,以贤以能,并非……以嫡以长……”
话音未落,宝廷便大声说道:“‘以贤以能’?好,请教王爷,载滢小小人儿,何贤、何能?”
醇王语塞。
“再者说了,”宝廷提高了声音,“诸公请想一想,本朝开国两百年,十圣相继,有没有嫡子在,却叫庶子继位的?”
“十圣”,自太祖至大行皇帝,一共十位皇帝。
众人面面相觑,这还真是没有——如果一定说有,就是康熙朝废太子一事了。但无论如何,胤礽是在做了多年的太子之后才被废的,载澄现在不过一个普通的宗室,二者无法相提并论;且废太子事出无奈,绝不能作为以庶凌长的例子。
有人心想,其实胤礽和载澄的情形,倒是有diǎn儿像——两人都是嫡子,胤礽失德被废,丢掉了太子的宝座,引来九王夺嫡;载澄也是因为“失德”,被“捆送”宗人府,失去了做嗣皇帝的资格,如此说来,载滢岂非……
不过,这个话,一说出口,就是站在了醇王一边,和“上头”做了死对头;还有,拿胤礽和载澄放到一起,毕竟不伦不类,人家要反驳,其实也很容易,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内阁大堂之内,再次静默下来。
针尖对麦芒,眼见局面是拧成了死结了。
表面上看,这场辩论,宝廷占着上风,可是,大伙儿都能够感觉的到,醇王的怒火,正在迅速聚集。
醇王毕竟是宣宗亲子,仁、宣一系之中,在台面上,他是目下最有影响力的成员,如果真的撕破了脸,立女帝一事,真的能够成事吗?
巨大的压力,像沉重的石块,搁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打破沉默的是户部尚书阎敬铭。
“有一个事情,”阎敬铭翻着大小眼,捋着稀疏的花白胡子,“我想,倒是要琢磨、琢磨。”
大伙儿不由都松了口气,一齐看向了阎丹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