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棕发姑娘没有演奏太长时间,又唱了六首歌后,她端起地上装小费的盘子走到了吧台边,正好坐在瓦列里旁边的空位上。
艾丝特却反而垂下视线,将注意力放在身前的鱼冻上,或许并不是正好,这位女士就是故意坐过来的。
“嘿,香塔尔,今天赚的可不怎么多啊。”酒保笑嘻嘻地凑过来,靠在吧台边看着人数钱。
被喊作“香塔尔”的棕发女士从铜币里面点出一半,推向了那个赖在旁边的酒保,即使不唱歌的时候,香塔尔女士仍然掐着嗓子轻声说话:“老规矩,场地费。”
“你大概得多给他五枚。”
听到旁边的人这么说,香塔尔立刻转过头去,随即意识到自己太绷紧神经了,这才露出一个非常勉强的笑容:“为什么我要多给——”
一枚银币在空中打着转飞过来。
香塔尔反应迅速地接住这枚钱币,用手指在上面搓了两下,这动作落在了艾丝特眼里。
瓦列里冲香塔尔举了举酒杯:“唱得不错。”
出手很大方的酒客,看上去非常陌生,长相很像弗萨克混血。他旁边互相说过话的朋友看上去像群岛人混血,他们是海盗?冒险家?旅客?不像是普通旅客。
香塔尔也在打量着对面的光头男性,这人脸上的漠然像是一层厚厚的面具,让香塔尔经过神奇物品增强的“灵性直觉”,下意识地生出了违和感。
尤其是这人身上的红色斗篷,非常危险!
在对方开口前,香塔尔的恐惧感还没有这么强烈。
表面上,香塔尔又挤出一个笑容:“多谢您的慷慨。”
那个酒保倒是很会看人眼色,递给香塔尔一杯清水:“用不着给我,既然是这位先生给你的,我就不跟你抢了。”
香塔尔白了他一眼,在心里狠狠“呸”了一声,这个吝啬鬼今天这么大方,怕不是早就拿到了更多的好处。
瓦列里疑惑地看了眼那杯子:“你不喝酒?”
香塔尔点点头:“我不喜欢喝酒。”
对面端着一大杯尼波斯的男人竟然笑了起来:“挺好的,是个好习惯。”
怪人。香塔尔在心里做出了这样的评价,含着一口清水慢慢吞咽,缓解自己因唱歌而干涸的嗓子。
维卡不知道瓦列里又是在做什么,在旁边装聋作哑地盯着杯底发呆,他倒是想继续用食物当闭嘴的借口,但是桌上的东西已经被吃得差不多了。
瓦列里又扔了两枚银币在桌上,看向酒保:“这附近最近的旅店在哪?最好要干净点的。”
“出门往右一直走两条街,会经过一家蓝牌子的,更便宜,不过继续走三条街,第二家挂白牌子的更干净,都不用身份证明。”
瓦列里点点头,对酒保的答案十分满意:“谢了。维卡,我们走。”
“啊?好、好!”维卡赶紧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跟在瓦列里身后走出了酒吧。
那身红披风离开酒吧的时候,吧台边就像是被涂去了一抹异色,“鲱鱼酒馆”似乎又恢复平时的常态,那些酒客们也纷纷收回了怀疑与探查的目光。
香塔尔却盯着门边,先前紧张的危机感渐渐消散,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懒洋洋地靠在吧台边,完全不在意脏兮兮的台面。
“别看了,那俩人要了两张去奥拉维的船票,过两天就走,你明天去帮我跑一趟腿。不过你要是想跟他们发生点什么,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哪来那么大魅力。”
“你真是满脑子龌龊,要不是水都喝完了,我真想直接砸你脸上。”香塔尔垂下眼睛,手上把玩着那枚银币,让它从自己的指缝间不断穿梭。
酒保又给香塔尔倒上了另一杯水,声音压得极低:
“我这不就是给你提个醒!你父亲死了这么好几年,风暴教会说不定还在查他留下的踪迹,你不低调还能怎么办?
“别跟这种人扯上关系,虽然一辈子没出过拿斯,但我都能看出来他们很危险。”
香塔尔露出一个更为自然的笑容:“我懂你的意思,他们身上有腥味。”
海的味道,血的味道,也可能是机遇的味道。
香塔尔将手贴在锁骨处,那里有一对串在一起的戒指,金色的那枚戒指上有银线勾勒出一行小字,而黑色的戒指明明款式相似,却缭绕着寒冰般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