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群徒踊跃献计,大将薛孤延也不甘人后的起身开口说道。
高洋听着群众发言,脸上的笑容也是越来越浓,又指着段韶笑语道:“王计亦精,更得此群智弘益,来日破贼必定更有把握。”
段韶听到这话后便也起身点头应是,心内却是微微一叹,他自知皇帝眼下所在意的并不是真正群策群力的献计,而是这种群众争相对其言论的补充与驳斥的画面。
哪怕他所言绝对的正确,也要吹毛求疵的斧正一番,这倒也谈不上嫉贤妒能,只不过是要向群众传递一种观念,那就是他段韶绝对没有权威到让人无从驳斥、反对。再说的通俗一点,就是要故意抬杠。
段韶对此倒也谈不上有什么悲愤不满,这本来就是皇帝一贯以来的御下手段之一,是对其既倚重又不失警惕的体现,如果哪一天连这种小伎俩都不愿意再用,那么这一番君臣情义才真的要到头了。
在经过如此一番讨论之后,北齐来日与敌交战的战术也基本确立下来。段韶的计略本身也被保留下来,齐军先在铜鞮水南岸构建坚固的营垒阵线,大军全面向前推进,只是其轻骑扰敌的思路更被扩大,转为更加主动进取的大部进攻,战术上的相持被更改为速战速胜的思路。
之所以作此更改,倒也不是北齐君臣们过于小觑对手,而是立足于本身的实力足够强大。此间集结的齐军兵力本就数倍于敌军,而且单单骑兵便超过了五万人之多!
之所以会有如此数量庞大的骑兵,首先自然是北齐军队本身骑兵编制就非常庞大,其次这些将士们相当一部分都是直接从边镇抽调返回,而且当时调令甚急,为了不误军期自然是要以骑兵编制快马加鞭的返回。
抵达晋阳之后,则又因为晋阳方面本身粮草储备便不够充足,于是这些边军骑兵们自然又人马俱随驾出征,来到此间。
规模如此庞大的骑兵编制,自然也是有利有弊。有利的一方面在于实力强大,五万多名骑兵将士放在任何的战场上都是一股强大的力量,能够牢牢掌握住战场上的主动权。
有弊的一方面则就是后勤压力实在太大了,之前高洋停顿于武乡、迟迟不能南下乌苏,就是因为后勤的压力无从解决。过于庞大的骑兵编制,也让齐军哪怕是本土作战,粮草给养的消耗也数倍于敌人,速战速决便是对他们最有利的方案。
段韶不是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但是他所思虑较之众人要更深一层。据他所了解,李伯山是一个非常善于制造和抓住机会的统帅,与之为敌往往都需要尽量避免流露出过于急切、笃定的意图,否则便极有可能落入其人陷阱之中。
其人不可能没有意识到齐军急于决战的心情,但仍然一口应承下来,事出反常、必有所谋。骑兵大队若倾巢而出,反而不利于控制战斗的节奏。
但是眼下群情如此,段韶纵有什么忧虑也都不便再说,否则极有可能会适得其反,唯有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多多观察并提防变数的发生。
尽管之前李伯山阵前所言给高洋心内带来了不小的出动,但在接下来的大战排兵布阵时,他还是选择以晋阳大将为其骨干。除了自领中军之外,段韶与贺拔仁分领左右,薛孤延这样的骁将也被安排为中军先锋,余众晋阳勋贵大将则各有职掌。
不过有一个人比较例外,那就是斛律光。之前其人本就是罪将受召而来,在军中并无职事的任命。之前因其曾与李伯山偶遇且与交战,让高洋对其颇为改观。不过这一次在阵前返回之后,不知是忽略了还是其他的原因,高洋也并没有召斛律光入帐议事。
当众将都在大帐中商讨军务时,斛律光只能在帐外等候。待到议事结束、诸将退出,他便连忙走上前去,有几名与之私交不浅的将领将军务商讨结果与人事安排向其略作讲述,当听到自己并未被安排进出战阵容中时,斛律光顿时难掩失望之色。
段韶和贺拔仁两路主将被皇帝留下继续面授机宜,到最后才告退出帐,仍然等候在外的斛律光见两人行出,忙不迭又迎上前,看了看默然疾行的段韶后,他便径直走向贺拔仁,入前小声说道:“太傅能否将末将引入部中、以充阵实?”
贺拔仁与斛律金也是交情深厚的老战友,听到斛律光的恳求之后,他略作沉吟才说道:“以明月之忠勇才干,大战在即不应闲置。只不过……来日交战,贼若一触即破,明月出战与否也无甚区别。但若贼势顽固,不能一鼓破之,我再向陛下进言,加你重用!”
“多谢太傅关照。”
斛律光听到这话后,便也只能垂首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