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如今他在沔北的军械工坊已经是规模大涨,不说独步天下,但是除了晋阳那座就连名臣大将都间不时前往努力做工、甚至劳役至此的甲坊等寥寥几处之外,能够比得上沔北规模的军械中心也是不多。
李泰既然打算要归国耀武扬威一通,那在这方面就不打折扣。他此番归朝带回了众多甲械,每一名军士都有一套基础款,一些特殊的军种则还携带有加强款。如今全都披挂展列开来,那就是一道由钢铁所铸成的美妙风景线!
此日新君祭天,刚刚登基的皇帝和成功完成废立的宇文泰本该是场中绝对的中心人物,但是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乎都被荆州人马所展现出来雄壮气象所夺。
懂得军事的人自然能够看出更多的细节,但哪怕对军事一窍不通者,这会儿在看到阳光下那成片的金属光泽时,也不免倍感神武雄壮!
因为荆州人马的亮相过于惊艳,以至于到最后大家都不怎么在意祭天仪式的进行,包括站在圜丘上的皇帝除了进行必要的祭天祷告之外,视线也大半落在了那威武不凡的荆州军伍方阵上面。
一场典礼进行了数个时辰,等到皇帝步下圜丘、返回大次的时候,群臣未觉有何感触,但当圜丘周围诸路人马撤离归营的时候,在场许多人望着离去的荆州军伍都发出了惋惜声。
一般人还止于欣赏军伍雄壮,但一些领兵的将领则心思转动更加活跃,已经有人在盘算着这么大规模武装部伍的性价比和必要性了。
太师宇文泰同样也感慨不已,刚刚步下圜丘便按捺不住、抬手招来李泰询问道:“观伯山军伍甲装甚是英壮,数千徒卒人具一甲,俱为荆州所造?使料几许?用工长否?”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李泰都不知该从何处回答。这倒也难怪宇文泰如此激动,他对荆州的了解止于来自其他人口中的描述,只是知道李泰治理下的荆州局面大好,但好到何种程度却还没有一个准确的认知。
再说这种军队武装的问题,也算得上是军府机密,哪怕在实际的战场上,除非是有着特别的战术要求,否则也不会骚包到整支大军人人披甲。毕竟大家是来打仗的,不是来扛大包的。面对一般的部伍,自然不必这么麻烦。而面对强师劲旅时,机动性和战斗节奏则就比堆防御更加重要。
所以除了这种专门的装逼场合,一般情况下这样的场面是真的不常见。但只要见过一次,就能让人印象深刻、久久难忘。
“荆州军器制造供给,并非简短声言便能讲述清楚。臣之前并无专奏,实在是一疏忽。稍后一定将诸事巨眼章奏,以待主上阅览!”
李泰既然摆出来,就不怕被人知,因此对于宇文泰的询问也无作回避,当即便表示说道。
“好、好,一定要尽快!”
宇文泰听到这话后也连连点头道,旋即便又转头对着身边群众笑语道:“伯山治事总能给人惊喜,此情虽然早知,但每每仍然忍不住的感叹!天意怀仁,造此君子,以惠人间啊!”
这评价着实有些夸张了,但众人闻言后却都不感觉有多突兀,近前几人更是连连点头,大赞太师所言不虚。
说话间,众人便又各自返回帐内换下礼服,再一起拱从舆驾归宫。
李泰再向宇文泰告退之后便又来到大次外,刚刚立定未久便被宦者传达皇帝口谕召入帐内。
御帐中,皇帝已经换下了那一身庄重的衮冕,待见李泰行入后便站起身来注目相迎,口中则说道:“祭天结束后,礼程总算是告一段落。前后几日有劳太原公拱从庇护,朕在这里多谢了。”
“拱从圣驾是臣职内本分,岂敢有劳陛下如此礼下微臣!”
李泰听到这话后,连忙欠身说道。
闻听此言后,元廓眼中闪过一丝异彩,略作沉默后突然又望着李泰小声道:“朕这至尊成色如何,太原公岂有不知?仍肯礼敬于我,可见内实纯良。朕不知天意肯延时几许弃我,但希望身在时位的当下能与太原公恩义相洽。并不是希望恃着太原公势力与人间决裂,只是希望天弃我时,太原公能够感故而庇我一席容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