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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5 满门孽徒(2 / 2)

这一桩婚事不成,如今元廓的王妃便换成了宇文泰的表弟王懋之女。

如今这位王妃也在齐王安排下站在阙门后方迎接李泰,可见齐王也知自己将要登基这件事绝不算是什么好事情,因此也并未喜极忘形,反而夫妻两个都对李泰这位镇边大将表示出足够的尊重。

李泰得知此事后又连忙带领部众们在阙门外向着王妃回礼,当视线瞥见跟随在自己后方茫然无觉的若干凤时,他又不免一乐。当不成皇亲国戚,不知道这小子失望不失望。

等到李泰到来,驻守齐王府的禁军悉数撤走。此间除了李泰和其所部人马之外,还有一名中外府礼曹参军名为辛彦之暂住于此,负责教导齐王各种登基典礼之后的各种礼仪。

李泰偶尔在中堂外瞧着齐王认真学习各种礼仪,心内也不由得感慨,这种操持君王、擅作废立的事情本来就是封建社会中最为无礼之事,结果却还要用众多的礼节包装,也真是有点黑色幽默的味道。

只是不知道宇文泰在派遣礼官教导齐王礼节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未来自家儿孙也会受此遭遇?

他这里正想着,宇文护不久后便也被派来了此间,待到废立当日,他要负责引领齐王入宫。两人在廊外简短寒暄几句,便也不再多作交谈。

李泰转身去别处略作巡察,等到再返回时,发现宇文护还站在原地,甚至就连姿势都没怎么变化,两眼直勾勾望着堂内正在学习礼仪的齐王元廓,眼中则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见到这一幕,李泰不免便是一怔,这情景难道就这么好看?又或者那屠龙者的血脉此时便开始觉醒?

觉醒血脉之力的并不只有宇文护一个,两天后的凌晨时分,当太师宇文泰带领一干柱国重臣和元魏宗室们前往宗庙哭拜并通知魏氏先王废帝的决定时,领军将军尉迟纲也率领禁军精锐进入皇宫内苑之中。

此时夜色极为深重,整个皇城都被笼罩在夜幕之下,唯有皇帝元钦所居住的内苑宫室一片灯火通明,宫室内外多有宫人宦者奔走收拾器物,场面显得非常杂乱。

宫室内不断的传来愤怒的咆哮声与女子惊呼悲泣声,给这杂乱的环境又增添几分让人烦躁的喧闹。

当尉迟纲率领众甲卒们抵达此间时,原本还有些嘈杂的环境顿时变得鸦雀无声,眼见宫苑之间还没有收拾妥当,尉迟纲顿时皱起眉头,望着一名内侍长低声怒斥道:“命令早已经传达至此,为何行事仍然这般散漫!”

那内侍长慌忙深拜在地,口中颤声说道:“陛下、是陛下,不准奴等收拾宫室器物,敢有擅自挪动者,皆遭重罚……”

听到这话后,尉迟纲脸色又是一沉,抬手指着那些零散摆设的器物吩咐道:“既然不准收拾,那就不要再收拾,统统丢出,不要误了时辰!”

待到随从军士们入前粗暴的将那些器物丢出,尉迟纲又示意一驾青布幔的车驾行驶到宫室前方,自己则站在殿外大声喊话道:“启奏陛下,时辰将至,臣奉命请陛下登车离宫!”

宫室内先是寂静片刻,但很快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杂乱声,并夹杂着皇帝愤怒的咆哮:“朕是天子,当宿宸居,谁敢逐我出宫?谁敢冒犯天子!”

宫室内满地杂乱的器物碎片,皇帝元钦披散着头发、不修边幅的站在那满地碎屑中,手中还持着一柄长剑,布满血丝的双眼怒睁着,整个人都透出一股掩饰不住的癫狂之色。

室内其他宫人都远远的避在了角落里,唯一身着素裙的女子正神色颓然的跪在皇帝脚边不远处,正是皇后宇文氏,声音已经变得颇为沙哑,一边作拜一边嘶声劝告道:“陛下千万不要自伤,请放下利刃罢……”

“贼妇住口!你满门孽徒,欲夺我天下,我恨不能杀尽黑獭一族,岂会再受你这贼妇愚弄!”

皇帝听到这话后,顿时更加的怒不可遏,挥剑便向皇后斩下,将要及体时却见皇后只是仰面愣愣的望着他、全然无作躲避,他收住剑势并又怒声道:“贼妇为何不躲?莫非你也认为我不敢杀你?不敢杀你父族?”

“妾是罪妇,一身孽血,但是一腔忠心超越人伦!君要妾死,妾怎敢生?”

宇文氏一脸的泪水,仰望着皇帝悲声说道。

皇帝听到这话,身躯又是一颤,片刻后才又大笑道:“朕不是独夫,黑獭才是违天悖道的逆贼!皇后知我,皇后懂我,徒负中兴之志,恨无灭贼之功!若非祖宗自弃势力、不能守业,朕今又怎会受制于贼?”

这时候,殿外久呼而不见出的尉迟纲已经不耐烦的走了进来,听到皇帝此言后,他当即便冷笑道:“关西国业乃是先帝、乃是太师共众位贤能大臣所造,不能守业者乃是陛下,陛下弃家弃国、罔顾众愿,最终为天所弃,何咎于人!”

皇帝闻听此言,神情顿时一滞,怔怔不知该要如何还击,本来一脸悲伤柔弱的皇后却顿时起身,怒视着尉迟纲喝骂道:“你不过我家一奴,怎敢凌辱君上!宇文一族不过镇兵之家,若非荣居帝戚,岂有今日威赫?我父皆因受你等贪功家奴蒙蔽,才敢为此不臣之计!”

尉迟纲敢于当面忤逆即将过气的皇帝,但面对这个声色俱厉的表妹时,却有点不知该要怎样应对,默然片刻后才垂首道:“皇后请息怒,臣职责所在,并非有意冒犯。太师行前着令臣一定要确保陛下与皇后安全,雍州州府别造大宅,华丽舒适更胜皇城。今事已成定局,陛下若再固执不去,也难改朝堂诸公共同的决议,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皇帝听到这话后,脸上怒色更甚,而皇后也变得激动起来,竟然捡起皇帝跌落在地的佩剑直向尉迟纲刺来,口中大声斥骂道:“狗贼凶横,今日不死,来年必祸我家!”

尉迟纲这会儿也有些恼怒了,瞧着皇后挺剑刺来,侧身避开剑锋,抬手一掌切在皇后手腕,将其手中剑打落之后,又抬手扣住皇后一肩,使其不能动弹。

“贼子放开我妻!”

皇帝见到这一幕后,红红的眼眶顿时瞪圆,挥起拳头便直直砸向尉迟纲的面门。

但尉迟纲也是久经沙场的勇将,又岂会畏惧皇帝这花拳绣腿,没等到那拳头袭面而来,抬腿一脚便将皇帝踢翻在地,一手擒住皇后,一脚却踏在皇帝后腰处,他眼中忽的闪过一丝癫狂,嘴角都泛起诡异的笑容,片刻后室内的铜漏陡地一鸣,他才陡地醒觉过来。

“时辰到了,速将两位贵人请出登车,不得失礼!”

随着约定的时辰到来,想必宇文太师也已经在宗庙宣布了废帝的消息,于是尉迟纲也不再对皇帝称以陛下,但也不便直接加以羞辱,收回手脚退至门口,抬手将随从将士们召入殿中来,连托带架的将这夫妻俩送出宫室。

待到宫室内群众悉数退出,尉迟纲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缓步行至刚才皇帝被他踢倒趴卧的地方,抬腿对着那地面狠踩几脚,口中则发出不屑的冷笑:“天子?脚下的天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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